2、选择说服对方
在这股无法阻挡的意念洪流面前,清良就像一叶面对着巨浪的小舟,思考被粉碎成无数的泡沫,就要和这股流动融成一体。
但即使这样她也不屈服。拒绝接受。
她要以自己的意志接住绯音的剑刃。
在意识溃散成的溪流间,清良感受着自己化成无数水珠的奇妙体验,回忆起了某个下雨天的事情。
那是在她的兵法还未大成的时候。
道场外阴雨绵绵,无数纷乱的水声洗刷着地面,再加上有雷声在云间滚滚而来,响彻天地。可是这些都无法成为清良修行的阻碍。武士锻炼的不止是身体,还有精神。摒弃杂念,找到只属于自己心中的信念,然后将它铸成一颗没有破绽的武士之心。
面对生死间的大恐惧,也能做到泰然自若。
她是这样做的,也是这样教给身旁的绯音的——无论遇到怎样的逆境也要抗争到底的坚强。
「然而...你却在做什么。」
四年整整一千四百多个日夜,清良都在与寄宿于身体内的意志作战。为了守住当初定下的契约,为了能亲眼再见绯音一面。
「为什么就这样简单地认输?绯音!」
面对着清良的质问,绯音、不对,有别于绯音的存在从喉咙里发出了一阵低沉的嘶吼声。
然而不可思议的是,清良居然理解了其中的意思。
『吾之分身啊,为何还不醒悟。汝就是吾。吾就是汝。』
在月光下,绯音的背后投射出了巨大的黑影。
然而清良毫无惧色地望着眼前甚至遮盖住半个塔顶的兽影,露出了丝毫不加掩饰的敌意。
「我就是我,不是其他任何人。阻挡在我和绯音之间的,无论是什么,杀。」
『住手吧。此刻的吾虽然也被毁灭汝的冲动所驱使,但拒绝接受本源的汝,已经连寻常人类都不如,没有让吾出手的资格。』
「无需多言。战斗吧,绯音。我们之间,还需要以剑刃以外的方式交流吗。」
然而清良的话并没有到达绯音的耳边。
『毫无意义。名为上月绯音的存在早已消失殆尽。吾乃孤高之魂魄。汝是灾难之源、祸乱之根。现在正是封印汝,还世间一个清净的大好时机——』
话音刚落,六根两人高的石碑就坠到了塔顶上,以清良为中心占据了这个封闭空间的角落——在兽影的低声嘶吼中,石碑上镌刻的不知名碑文一个个发出了亮光,这淡蓝色的光到达顶端的时候,六根石碑间起了连锁反应,脚下的地面浮现出一个六角的等边形法阵——
清良刚想动身就发现脚底像是生了根一样,无论她怎样用劲都无法挣脱束缚,不仅如此,全身就像掉进了泥潭一样,越是挣扎就越往下陷...
这样下去的话,迟早都会被吞进去的。
刚刚放出豪言就面对了这样的绝境,清良没有理会从身体深处隐隐传来的不甘咆哮,而是选择了相信从刚才就一直躺在地面,被自己弃之不顾的爱刀。
在心底说了句抱歉,清良把刀刃归鞘后,定睛目测了下与绯音的距离。
两米多一点。
以手中刀刃的长度的确无法碰到对方,但如果要对付的是从绯音身上延伸出的黑影却不是不可能。
轻呼了一口气,把胸腔中的浊气吐出。
清良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的是谁也不可能认同的愚行。
剑刃终究有其极限,斩的不过是有形之物。而眼前絮绕在绯音身上,并在不断蠕动着就像烟雾一样的黑影并不是区区刀刃可以企及。
但是,如果猜想正确的话,就值得放手一搏。
左腿向前,右脚向后蹬地,躯干最大幅度地前倾,把重心从右脚迅速转移到向前的左腿,然后以它为支点,不顾此时因为用力而加速下沉的身躯,掌握好平衡点,借助前倾的重心和瞬间拔刀的爆发力,做出了一记从左下到右上的侧面斜砍。
以人类的标准来衡量,无论是速度、力量,还是控制的精准度,都已经达到了极限。可是人类先天地在身体能力上的劣势不允许更进一步。所以,只差寸余就要擦到绯音脸颊的剑刃在下一刻就和它的主人一起,被开始不断旋转的蓝色法阵吞了下去。
绯音望着已经消失在大封印正中央的宿敌最后那倔强的眼神,怔怔地摸了摸脖颈上一道浅浅的伤口,以一种惊叹不已的语气说道——
『漂亮。居然以区区人类之身伤到吾...不愧是吾之半身。』
然而让她惊讶的还不止如此。
原本预想中已经快黯淡下去的石碑却好像发现了什么一样,发出了照亮黑夜的耀眼光芒。紧接着,地上的法阵收缩一圈后,突然猛地扩大,把猝不及防的绯音卷进去才蓦地消失。
在那里,她看到了等待已久的清良。
『原来如此。常世以负伤的身躯胜不过吾,汝才选择将双方都拉进这里吗。』
「没错。既然人类的力量不能伤你分毫,那就换成灵魂的战场好了。」
『愚...蠢。把吾等封印在同一个地方,汝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仿佛在忍耐着什么极大的痛楚一样,绯音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她双膝跪在地面大口地喘息着,两手抱住肩膀,仰首放出了一声不似人类的凄厉叫喊——清良勉强睁开着眼睛,她觉得全身都好像开了无数个口子,所有的血液都争先恐后地从那里涌出——
可是在这番剧痛中,视野中出现的景象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