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入短暂的迷惘的同时,悲伤在他白皙英俊的脸上疯狂堆积,但这迷惘并未持续多久,慢慢被泪水淹没。
“以影为壳的灵魂转生方法失传太久,显然流云家并未完全掌握,以至出现了致命缺陷,这个孩子,已经废了,这分明是先天败体。”泪如雨下,目光穿透男婴体表,在其体内巡视一遍后,他的手握住男婴咽喉,慢慢用力。窒息的过程缓慢递进,男婴似有挣扎的迹象,但所有的动作都在变得僵硬,最终停止。
“不会有人知道你其实生下了一个女儿,你只有一个孩子,他就在这里。你处心积虑嫁入流云家,终于等到今天,却不知这只是是自作聪明。嘿…嘿…哈哈……”痛哭流涕且残忍地笑着,把死去的男婴放到地上,银发男子慢慢起身,起身的过程中,他的整个人,逐渐变成形容枯槁的守墓人形象。
“不赶尽杀绝,留有希望,这是暮光教会的道,也是我的。本体不死,则影子不灭,你就算死,流云家的血脉也不会给你陪葬,失望吗?”这个形象喃喃低语着,转身离去前,剑光过处,切断了女婴与母体相连的脐带,也切断了女子的咽喉。
然而,他并不知道,在他转身离去的瞬间,不远处一堆被人随意丢弃的散发恶臭的尸体之中,一个十来岁模样的女孩站了起来,胸口处衣衫破裂,沾满黑色血迹,露出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她有一对狐狸的耳朵,和一条尾巴。
她望了一眼银发男子所化的守墓人的背影,满是死灰的呆滞双目逐渐有了神采,一点点回复清明。
“流云家演了一出瞒天过海的好戏,可惜了,绝,你所谓的希望,与我看到的,并不一样。先天败体又如何,在我看来,这不过是一层保护色。”少女喃喃低语着,跨过腐烂的尸堆,走向四具新鲜的尸体。
……
“亚力,踢过来,踢过来,给我……”
“接住了笨蛋!”
“太用力了啦…啊……”
“哈哈……真笨。”
恢复平静的地下城,对无忧无虑的顽童们而言,总能找到乐趣。这里是萨玛拉城一处贫民窟,几个七八岁的孩子在垃圾堆边玩耍,把被当作垃圾扔掉的,死去的婴儿的尸体当球踢。
或许就是圣辉骑士团的清洗行动中死去的婴儿,咽喉处还留有明显的手指印,婴儿的脸上却依旧是熟睡般的安详和平静。
尸体落在路过的七岁或八岁模样的女孩脚边。
左半边脸用金属面具遮住的女孩,背负一把和她一样高的长剑,她有一对狐狸的耳朵和一条狐狸尾巴。
顽童们脸上挂着见了鬼一般的恐惧,落荒而逃。
女孩面无表情,对顽童们的反应似已司空见惯,她的目光,停留在脚边男婴尸体的脸上,安详平静的脸上,满是泥污和秽渍。
她的背上,背着一个同样一脸安详平静的婴儿,脖子上残留的手指印已由青色渐渐转为红润。
……
“恶魔阿离活过来了!恶魔阿离生小孩儿了!……”
这样的流言,从贫民窟的顽童们口中迅速传开。
恶魔阿离,是顽童们对用面具遮住半边脸的女孩的称呼。这个据说拥有半兽人狐族血统的女孩,萨玛拉城的人们叫她“戴面具的阿离”,或者暗地里称呼她为“只有半张脸的恶魔”。没有人知道她出生于何年何月,在何时何地有过亲人,她被地下城的人所熟知,是因为在地下角斗场的血腥战斗。
地下角斗场,处在社会最底层的人出人头地的试炼场,同时也是赌徒和有钱人欢聚的场所。地下城的统治者们在这里摆下擂台,不断导演人与人、人与野兽、野兽与野兽的搏命厮杀,能够在自己最美好的青春年华成为角斗场霸主的人,将会获得黑暗领主们的青睐。
据说是还在襁褓之中就被人遗弃在地下角斗场的擂台上的阿离,从一开始就与这个血腥冷酷的世界连结在了一起,小小年纪便投入其中,并逐渐成长为同龄人中近乎无敌的存在。八岁那年,她在挑战一头成年棕熊时被一巴掌拍在脸上,留下难以弥合的创伤,从此便与面具为伴。
就在一天前,上万地下城的人在角斗场亲眼目睹了她的死亡。出于对夭折的强者的一丝怜悯,她的尸体并未被拿去喂圈养的猛兽,而是送到了乱葬岗。
这一天之后,人们对她的称呼变成了“背小孩的阿离”。
不管是在街上或者角斗场的擂台,从这一天开始,她的背上多了一个婴儿。像地下城的母亲们一样,她用一块布兜把不知何处捡来的男婴缚在背后,背着她挨家挨户乞讨,为这个孩子讨口奶喝,背着她走上擂台,和同龄的挑战者们战斗。
这个也许是在圣光教会的清洗行动中唯一存活下来的婴儿,吸引了地下城所有失去孩子的父亲母亲的注意,他们从四面八方赶来,怀着微渺的希望,希望看到的是自己刚刚失去的孩子,但最终也都失望而回。
与此同时,这个来历不明的男婴,渐渐引发了萨玛拉城居民的恐慌,他们害怕的是这个孩子可能再次引起教会的注意,引来再一次的劫难,为此,阿离不得不带着背上的孩子离开,去往其他地下城。
可惜,辗转一周之后,没有哪座地下城愿意接纳这个“被诅咒”的男婴,无奈,阿离只得带着孩子走入暗无天日危机四伏猛兽横行的野外,用兽奶喂养这个孩子的同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