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多个孩子排着队在训练场上大步奔跑着,太阳已经很高了,从吃完早饭,总教习魏冲就命令孩子们绕着训练场跑步,分班的事却只字未提。
学院的规定是六岁以上,十岁以下都可以参加每年的入学测试,这一批的孩子普遍年龄在六七岁,只有少数几个八岁,虽然年龄小,可从三四岁开始在家里都被家长责令着打磨身体淬练筋骨,负重跑步,扎马,举重等等最基本的功底都算不弱,绕着训练场已经跑了近两个小时了,大部分孩子还能坚持,只有寥寥几个似乎快要到极限了,大口喘息着咬牙跟在队伍里。
魏冲带着几个教习站在场地中央,认真观察着每一个孩子,几个体能出色的孩子被他默默记在心里。看看时间差不多了,魏冲挥了挥手,一名教习大喊道:“停下,过来集合!”
孩子们努力保持着队型,拐了个弯跑到教习们身前站定,魏冲颇为满意的点点头道:“原地坐下休息十分钟。”如遭大赦一般,呼呼啦啦坐倒了一片,汤畅呲着牙揉着腿肚子,旁边的柳经纶脸色有点泛白,低声道:“学院以后不会每天都这么训练吧?”汤畅扭头看了看他发紫的嘴唇,低声笑道:“大才子,你身体可不怎么样啊,我觉得学院的训练不会这么简单,应该比这要严酷,你可得咬咬牙了。”柳经纶脸色更加苍白了一些,暗暗咬了咬牙,不再说话。
十分钟很快,魏冲猛然大吼一声:“起立!”孩子们屁股下就象装了弹簧,一个个噌的站起,尽量保持着坐下前的队型。
魏冲扫视一眼,指着旁边的器具架吼道:“每人身上带一条锁链,继续跑步!必须紧跟带队的教习,坚持到最后的五十九人就是甲极班学院,最先退出的五十九人丁班!乙丙同理!”
原来就这样分班啊,孩子们暗暗叫苦,却没有谁敢出声,大步冲向器具架,抓起一根铁链就要往肩背上缠,铁链一入手,所有的孩子都是一惊,好重的链子,似乎不是铁的,链子每根长有三米,只一握粗细,若是铁的最多也就是二三十公斤,可这链子粗略估计至少在七十公斤左右,足足比相同体积的铁链重了近三倍。
训练场中间有很多器具架,挂着链子的有七八个,早有人看见这些漆黑无光的链子,却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此时方才明白,这应该就是负重训练用的重物了。
咬牙边将链子绕在身上,边排好队伍开始跑步,刚一跑大部分人的脸色就变了——这链子真扯淡,孩子们身子瘦小,三米长的链子不可能紧紧绕在身上,只能挂在脖子或是肩膀上,可随着跑动,链子晃荡着磕碰在前胸后背,只几下就碰的人呲牙咧嘴疼痛难当,于是一边努力跟紧队伍,一边重新想办法缠绕链子。
非常短的时间,两个孩子脸色煞白,扑通一声扑跌在地,沉重的铁链哗啦一声,砸起一片烟尘。
毅力,耐力,韧劲开始在每个孩子身上展现,每一个都咬紧了牙关,双手各持着一截铁链,任由满头的汗水滴落,无法擦拭。逐渐的,没有了队型,每个人都紧盯着前面带队的教习,生怕落后。
汤畅和武烈并排跑着,顾不得互相打气,如两只小兽一般弓着身体,一步步跟随着教习,目光闪动间看见风阔一直在他们前面几步,步履坚定,看起来还没到吃力的时候,刘经堂却是没有看见,向来是落在了后面,“就算进不了甲级班,也一定要进乙级班!”汤畅心里念叨着,将手里的铁链紧了紧,尽量放松上身,两腿的频率保持着和带队教习一致。
慢慢的,汤畅又进入了那种奇妙的状态,两只眼睛只盯着教习不停摆动的双腿,耳边的声音渐渐淡去,人影也渐渐模糊直至不见,声音没了,旁人没了,跑道没了,恍惚间这世界就剩下前面的教习和自己,自己原本剧烈的喘息慢慢平稳下来,开始变的绵长,似乎自己不是在跑,根本没有疲累吃力的感觉,就好象自己坐在一辆马车上,看着前面的教习跑,奇妙至极。
这不是第一次了,从三岁开始,爷爷就要求自己打熬筋骨,跑跳摔打,他已经记不清多少个晚上自己是在浑身疼痛的连身都不敢翻的情况下睡着的,直到出现了这种奇妙的状态,第一次刚刚五岁时,按照爷爷的要求和几个大些的孩子一起去山中背泉水,用爷爷的话说,是泉眼里冒刚出来的泉水没有沾染世尘,有灵性,饮用炊饭都比门前的水好太多,一只带盖的大木桶,背在他背上几乎要碰到地,更是比他本人要粗上一圈,装满水足有四五十公斤,前几次他一路走走停停磕磕绊绊的回到家,只剩下了半桶泉水,爷爷没什么都没说,扔给他一本厚厚的《长寿方》道:“背熟十篇药方,我煮好肉等你吃饭!”
十几天后,汤畅背好大桶,跟着几个比自己大一两岁的孩子一步步下山,快要撑不住休息时脚步一个踉跄,已经有了些经验的他身子微蹲,让大桶落地以防泉水荡出,平稳后咬牙一挺身,猛然进入了一种神奇的状态,他感觉不到背上的重量了,耳边的鸟鸣声,前方孩子的说话和沉重的脚步声,一下消失,眼前只有弯曲的一级级台阶,信步走去,一步步都落的十分的踏实沉稳,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仿佛有无数只有力的手托着他,隐隐觉得这些大手都来自脚下的大地,大地承载并且分担了他的所有重量,托举着他,让他心里无比的踏实,那一刻他深信,只要双脚不离开这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