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的夏天,比往年来得更晚一些,气温也尚未跟上季节更替的步伐,依旧凉爽,只是阴雨天多了些,一如两年前。
观布子市,医院。
青年轻轻地关上病房的门,隔着磨砂的玻璃往里望了一眼,唇微动,像是在絮叨着些什么,那大概是祝福以及希冀一类的话。
片刻之后,声音低落了,他转过身,向着走廊转角的电梯走去。
周遭的粉饰是医院一如既往的白色,洁净,令人心安。
大概是最近的观布子尚算得上平常年月的缘故,周六的医院,住院部着实有些冷清,空荡荡的走廊里,只有一两个行动不便的病人,打着点滴,坐在轮椅上,由着亲人带去透透气。
这可能算得上是这世间为数不多的,希望它一直冷清下去的场所吧。
转角处的服务台,值班的护士小姐打趣似地招呼着,似乎早已熟识,年轻人有些困扰地笑着回应,对对方的玩笑感到有些苦手。
寒暄总是短暂的。
相互道别之后,青年人便消失在电梯门之后。同样的,那抹朴素的黑色,修长挺拔的背影,也彻底消失在了三双眼睛的视野之外。
“已经一年多时间了,周周不间断地来探望一个可能永远不会醒的姑娘,这种痴情的男孩已经快绝种了吧。”目送着青年远去的护士小姐轻声叹息着,摇了摇头,转身回到自己的工作里
走廊的转角,一袭素白,病弱而略显消瘦的长发女子注视着那抹人影消失的方向,沉默了片刻,思索着,倒头来却也摇了摇头,末了,带着些许自嘲的神色,有些吃力地挪动着轮椅,缓缓移入自己的病房
“哐锵!”
咖啡罐落入走廊垃圾桶的声音异常地突兀,金属之间的碰撞,那恐怕是这悄然无声的晨间,病房走廊之间唯一的轻声异响。
速溶咖啡罐的铝制罐壳外印着blendy的商标,小号黑体字有详细地记载着配料,产地,生产厂商,以及检疫合格的标志等等。
至于生产日期,则是突破天际的2004年。
这样一罐再普通不过了的速溶咖啡要是被分类清理垃圾流水线上的处理工们注意到的话,恐怕都会在哭笑不得的同时,暗自替那位不小心买到了这样一罐“假冒伪劣咖啡”还丝毫没有注意到问题并喝了下去的倒霉消费者祈祷吧,希望他/她不会因此闹出什么食物中毒之类的问题。
大概。
不过当事人并不需要有这样的顾虑。
依旧是那间医院,那栋住院部大楼,那一层,那条走廊。
一切都没有什么变化。
踩着浅色系的高跟凉鞋,却没有在这僻静的走廊上留下应有的“哒哒”声的女人轻快地绕过走廊转角。值班的护士小姐也没有注意到她的身影,只是冥冥中感觉眼前有什么一飘而过,抬起头来,却空空如也,依旧是平常的风景,窗外的白鸽和云。
就这样,女人来到了某一间刚刚才被人造访过的病房前,对着素白的房门,轻轻叩了叩。
“门没锁。”
静默良久,传来一声再平淡不过的回应,仿若古井,平淡无波。
“我想也是,否则要是病人症状加剧心率垂危,医生却被锁在门外,发生这种事就太乌龙了。”
女人进门之后没忘记把门合上,随后在床前静置的椅子上坐下,极富夏季海滩风情的白色遮阳帽被摘下来挂在一边,一头颀长而柔顺的艳丽红发如瀑布般披散开来。
病床上的少女缓缓坐起身来,因为长久的卧病在床,缺乏修剪的黑发有些长得过分,不过整体上来说无伤大雅。
倒是太久没有好好见过阳光的缘故,皮肤泛着一股病态的苍白。
一双暗淡无光的黑瞳毫无生气地将目光投向访客。
被这样注视着的苍崎青子觉得心里五味杂陈。
尤其还是被根源如此注视。
就像眺望深渊一样,快被吸进去了。
“旅途愉快么?”病床上的少女轻声问道。
“还好。”苍崎青子回道。
“那么收获呢?”
苍崎青子冲着脚边的提箱努努嘴。
“暂时冰冻起来了,以后找个时间把它带回三咲去安放了,也就算是又了去了一桩心事。”
“我不是问这个。”病床上的少女轻微地摆动着食指,示意她搞错了重点。
“你说那件事啊,你不是一直全程观摩着那两个家伙的么?还需要我来汇报?”苍崎青子明白了过来。
“如果我能够百分百以人类的思考方式去看待去评判事物、感情的话,那么也就不需要你去跑这一趟了。”
“哦,懂了。”苍崎青子撇撇嘴,随即给出评价道,“挺好的。”
“跟刚刚那个比呢?”根源式瞥了一眼房门,所指再明显不过。
“那就没得比了。”
这次青子倒是回答得干净利落,仿若是在给某人判死刑。
“哦?怎么个没得比法?”根源式被她的回应勾起了兴趣,不易察觉却又着实透着一股恶趣味的笑意浮现于嘴角。
“你觉得一只浑身是刺牙尖嘴利动不动就要咬人的刺猬和一只肉嘟嘟的不止会装呆卖萌还会唱情歌的仓鼠一起被摆上宠物店的货架台,虽然都是啮齿类动物但是哪一只会更讨爱心泛滥的年轻女孩儿们喜欢?”
“式的确是年轻女孩儿但可绝对没有爱心泛滥。”根源式把话顶了回去。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啦。”青子摆摆手苦着脸道,“就算没有爱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