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小女孩再次说话的时候,有某些东西已经悄悄发生了改变。
“夜女士,”她说,“很久不见了。”
莎尔的乳白色影子停止了舞蹈,她渐渐散去,消失,然后虚空中出现了一只巨大的紫色圆环,黑色的卷须在紫环中旋转,而在卷须的中心,睁开了一双闪烁的紫色眼睛。
“确实很久了,”莎尔的声音从黑色卷须中发出,“一千七百年,就算对于神祗来说都太长了些;上次见面是在你的浮空城里……你好像一直比较喜欢我的这种形态,我没记错吧。”
“我只是比较反感你用人类形态在我面前出现罢了,其他都无所谓。”
“你的爱好和柯萨总是完全相反。”女神埋怨,“幸好你们从来不打交道。”
“我讨厌他。”小女孩冷淡地说。
“现在依然如此么,”莎尔笑着,紫色的眼睛闪烁,黑色卷须缓缓转动,“听说前几天你们还遇见过一次……如果不是他提起,我都不知道老朋友又回来了呢。只是谁能想到,当年能与诸神分庭抗礼的大奥术师,现在只剩一缕游魂,寄居在他人体内,连和老朋友聊聊天都需要经过批准。用凡人的话说,世事真是变化无常啊。”
“拜您所赐。”小女孩说,虽然声音依然是她的声音,却丝毫没有感情,不喜不怒,没有半分抑扬起伏。
“您比以前幽默多了,”莎尔的声音里充满笑意,“说到底,我也只是偶尔提了点小小的,无关紧要的建议罢了。您才是那道法术的发明者,大奥术师。”
“我不否认,不过你的小小建议还是很有效果的。”思思说,“结果是我失败了,您的敌人也全遭殃了,听说阿曼纳塔已经死了?”
“可您不能把失败的原因归结于我呀,”莎尔异常哀怨地说,紫色的眼睛眨了眨,仿佛有晶莹的液体滴落下来,“您看到了,我同样是受害者,您可是一下子让我损失了一大半的信徒啊。”
思思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
“好啦,好啦,”莎尔的声音又变得温柔甜美起来,“一千多年都过去了,大奥术师,往日的恩怨又何必念念不忘呢。我这次花了这么大力气,费了这么多周折,邀请你到这里来,可不是单单为了叙旧的呀。”
“邀请?”
“当然,”女神格格娇笑着,“难道您还真以为,我会被一个小小的凡人精灵蒙蔽?别忘了我是一切秘密的掌握者呀,有什么无聊的念头真能瞒过我呢。”
“从柯萨那里得知您现在的处境,您知道,作为老朋友,我是多么的难过啊。”声音一下子又变得哀伤起来,仿佛美丽的少女泫然欲泣,尽管明知是假,却依然让人无法不生同情之心,“所以我精心为您准备了这个礼物,”紫环之中,正在缓慢旋转的黑色卷须伸出一只长长的触手,指了指还在燃烧着的血池,“最真挚的歉意,为了弥补我可能无意间犯下的过失,也为了继续和增进我们的友谊。”她的声音又变得滚烫诱惑起来,“您觉得如何,大奥术师?如果您允许的话,我非常乐意为您做更进一步的解释。”
思思的眼光从两位同伴的脸上扫过,观察他们的反应。月精灵的脸色已经变得有些苍白了——既是因为莎尔的话,更因为他从刚才的对话里确认了思思的身份;卡拉图人倒是一副全无所谓的样子,仿佛面前发生的一切和他全无关系——也确实没什么大关系。
“说说看,夜女士,”思思漫不经心地说,“听起来好像很有趣。”
确实很有趣。
※※※
莎尔说,每一位神祗都希望能有很多“朋友”(思思立刻指出,这个“朋友”在此处,应该当作“奴仆”或者至多是“助手”来理解)。但是呢,这很难做到,一方面是自身的能力问题,创造新的神祗并非容易的事情;另一方面,按女神的说法,是有“某个维护平衡的规则”不允许如此,他们无可奈何——虽然伊斯塔和月精灵不知道有什么规则能强制约束全体神祗,但这不像是借口,因为思思,或者说卡尔萨斯,并未提出反驳。
到后来,准确地说是耐瑟帝国殒灭之后,规则渐渐发生了一些小小的改变。比较高阶的神祗,可以创造出一些特殊的方法,协助凡人锻炼出新的神火,成为自己的同类。
但限制依然是存在的,其一是任何方法不能重复使用,成功一次就宣告失效;其二是,一位神祗在一段时间(具体多长不清楚,猜测大约一两百年这种程度)之内,只能协助一位凡人封神。
916dr,一个黎明。
经过漫漫长夜和最深的黑暗,曙光破晓;莎尔退回幽影界,兰森德尔开始占了上风。这相同的一幕已经重复了上千年,从无改变,以后也不会有改变。
但那一天,有点小小的变化。
晨曦的光芒陡然黯淡了几分,喷薄而出的朝阳居然被什么力量阻拦,顿了一顿;作为宿敌,莎尔最先察觉到兰森德尔出了什么问题。
有光的地方就有阴影,正如即便在沉沉暗夜中也有月亮和星辰;凡有阴影存在的地方,就是莎尔神识所能达到之处。
她很快找到了战场。
满地的尸体和血腥中,一百多名携晨曦者正伏地祈祷,十几个满身是血的竖琴手摇摇晃晃地勉强站立着,护在他们身前的,是身穿精致黄金胸甲的高大战士,全身散发着灿烂金光,手持金色钉头锤。
兰森德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