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的反对并没有令范蕾动摇,她从小就羡慕那些乘务员和司机,羡慕他们可以零距离操作车辆,朝夕相伴,几乎从不分开。于是她对父母笑而不语,坚持报考公交技校,学习了相关技能,勤工俭学自挣学费,终于顺利成为2243号电车上的乘务员之一,这一干就是八年。
范蕾穿上a市电车线路乘务员的统一制服,一身深蓝,除去没有大沿帽和白手套外,几乎就是火车列车员的打扮。她每天熟练地操作着开关车门和提醒司机车的按钮,接待乘客时面带微笑地说着服务语:“请上,请投币,请刷卡,请往里走。”
遇上高峰期,范蕾偶尔也会歇斯底里、脾气急躁:“喃们都往里窜窜,败都挤在门口,里面多空啊!”如果赶上末班车,要夜里12点以后才能到家,“老对儿”李娟与她住在一个小区,两人结伴回家,很快就成了要好的朋友。8年里有苦有乐,有泪有笑,乘务员的日常就是这么简单。
但是,a市忽然要修地铁,而且1号线规划的路线与2路有轨电车有大段重合,在开挖之前便引起了争议。2o15年1o月底,1号线部分通车,坊间开始传闻2路有轨电车将在地铁全线通车后被拆除,这令范蕾十分不安。
这时有一群年轻人引起了的注意,他们与其他乘客不同,对6a型电车十分感兴趣,每次乘车都会拿出相机照上几张,甚至用手机录下电车的报站音,范蕾惊讶不已,便在闲暇时与他们深入交流。原来这些年轻人是公交迷,对a市的每一条线路都了如指掌,其中一位青年更是从小就记忆a市公交的变化,与范蕾无话不谈。
在公交迷们的指点下,范蕾登6了a市公交论坛,现上面就2路有轨电车的去留针锋相对。主张拆除派的观点实在令范蕾无法苟同,“有轨电车早已不适应a市的交通状况,快拆了吧。”“什么名片,都是虚的,该拆就拆吧!”“和地铁重合那么多,十多年来也没有什么技术革新,迟早要拆!”当地铁修建导致2路电车部分路段轨道下陷而不得不暂时中途折返时,甚至有人说“还是政府有能人!”
相关主题在吵到一定程度后就被版主关闭了,想来版主在这个问题上不想得罪任何一方,如果有事就跟着政府走。
这些观点此起彼伏,冲击着范蕾的神经,她在电脑前攥紧了拳头,咬牙切齿,就差把屏幕砸了。“2路有轨电车毕竟存在了几十年,见证着a市的历史展进程,怎能说拆就拆,而且是全国第一条现代有轨电车线路,拆了它我们还有什么回忆!”范蕾实在无法理解拆除派的想法,2路电车到底触犯了他们什么利益,难道说是那些私家车主嫌电车碍事!而她的想法与保留派出奇的一致。
片刻后,范蕾冷静下来,开始安慰自己:“还是不要太急,拆除派代表不了政府,最终决定权在上头,我还是珍惜与2路电车在一起的日子吧。如果政府真要拆,恐怕想拦也拦不住吧。”
带着这样的想法,范蕾继续高兴地工作,但是灾难却在悄然来到。一天晚上,范蕾负责的2243号电车满载乘客准备通过一个交叉路口,那里正好是一座大桥,下面是波光粼粼的河水。
当电车的通行信号亮起,车辆开始行进,走到一半时,范蕾透过车窗看到一辆开得飞快的水泥车违反信号想要抢道,直接撞在电车的铰接部位,使它弯了一个很大的弧度,后半部分直接脱轨。
范蕾带着一脸惊恐从座位上被甩了出去,脑袋碰在对面的车门上,然后失去了知觉。司机紧急刹车,一车的乘客都尖叫着往前倾倒,正好从反方向开来3618号电车,竟然撞上了2243脱轨的部分,险些掉进河里,现场一片混乱。
范蕾的“老对儿”李娟慌忙跑过来扶起范蕾,立刻拨打了12o,司机张澜也立即报警,紧急疏散乘客。范蕾在模糊的意识中听到了李娟的哭喊声:“蕾蕾,振作一点,马上就到了!”她闻到了一股很浓的消毒水味儿,好像有人在为她穿上病号服。
当范蕾醒来时,已经是半夜,她自嘲道:“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进来说道:“3号床的病人,你只是轻微脑震荡,需要住院观察一星期。”李娟趴在床边睡得正香,司机张澜满面愁容地看着范蕾。
看着张澜这副神情,范蕾感觉不太对头,着急地问道:“两辆电车怎么样了,那个可恶的大货司机被罚了多少?”张澜有些伤心地说道:“那个大货司机被罚了一百万,是他罪有应得。”说道这里,她哽咽了一下:“3618伤得不轻,整个前脸都毁了,但还能修。而我……,我们的电车,可能修不好了,转向底盘严重受损外加前脸凹陷,将会提前报废!”说完,张澜抑制不住情感,大哭起来。李娟也从睡梦中醒来,她的眼泪浸湿了被子。
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令范蕾瘫倒在病床上。即使得到的赔偿再多,也无法弥补失去“好伙伴”的痛苦,这是什么烂结果!这不是2路电车第一次与由于社会车辆违规行驶而出事故,却是最严重的一次。
病房的门被推开,那群公交迷们捧着鲜花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