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随着市面供给形势的日益恶化,连黑市都时常断货,连他这个地头蛇也没法从黑市搞到多少好货色,军官们更是只能聚集在一起喝喝茶发发牢骚罢了,顺便也会偶尔探讨一番未来的出路。
因此,萨菲尔少校走进客厅的时候,便失望地看到桌子上只有一壶热茶,而放点心的盒子已经空了。几位军中同僚正懒洋洋地坐在椅子或沙发上,一边剔牙一边聊天。
——很显然,在他进来之前,其他人就已经把东西都吃光了,什么都没有剩下。
邀请他进来吃夜宵的屋主见状,顿时很是尴尬,赶紧满脸不好意思地跑去后边准备食物了。而萨菲尔少校也只得摸着瘪瘪的肚子,在桌边随意找了把空椅子坐下,一边没滋没味地喝着热腾腾的茶水,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同僚们闲聊。只是时局艰难,每个人的肚子里似乎都除了怨言还是怨言。
“……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非但四个月没见一文钱军饷,连顿饱饭都难得吃上,最近居然还闹起了瘟疫我们烧埋队一天就要从城里拖出四五百具尸首,连挖坑都来不及,只能统一拉到港口执行海葬……”
一名上尉充满怨念地嚷嚷着,双臂还夸张地比划着各种姿势,“……结果我前两天好不容易钓上来一条大鱼,刚要剖开来抹上椒盐烧烤……嘿你猜我在鱼肚子里看到了什么?一截死人的手指头”
“……有鱼吃就不错了,至于这鱼是不是吃死人养肥的,又有什么关系?城里都已经在吃人啦”
另一位军官接口抱怨说,“……不知你们有没有听说了,港口区那家我国侨民开的面包房,在昨天傍晚突然遭到难民哄抢,店老板闻讯赶过去制止,结果竟然被暴民们塞进面包炉里给烤熟了……等我带着巡逻队赶过去的时候,那位可怜的侨民老板已经仅有一颗脑袋还算完好,其余部分都只剩下了骨头,上面还有牙印,看得我们全都吐了……”
“……说起来,这可真是奇了怪了这片弧形列岛的制海权一直在我们手上,通往各地的海路也还算畅通,为什么城里的粮食还是这样匮乏呢?”有人不解地问道。
“……岛内各处都是战乱不断、农事荒废,根本没有一处真正太平的地方。各地藩国大半投向了京都的天皇,剩余的态度也很暧昧,而且全都在屯粮备战,即使它们愿意出售粮食,也买不到太多啊。”
某个比较懂行的军需官摊着手如此解释说道,“……还有海外采购么……叛军眼下已经控制了长州藩和整个九州岛,在那边大肆修筑炮台,布设水雷,彻底封锁了狭窄的关门海峡,从大阪港到翔龙帝国江南产粮区的最短航线也因此断了。若是从别处绕路航行,则逆风逆水,航程陌生、危险而又漫长,实在是缓不济急——大阪商业协会在三个月前派去翔龙帝国买粮食的武装商船队,到现在都还没个音讯传回来呐
至于南下通往精灵香料群岛殖民地的航线么,那里确实盛产稻米、椰干之类,航线也很畅通,可这航程又拉得实在太长了,光是一个来回就要耗费半年,比绕路前往翔龙帝国还要慢,因此更不能指望……”
听到这么一番解释,众位年轻军官在心中盘算了一下,发现还真是如此,看着自家肚子似乎还得继续煎熬上好几个月,不由得更加沮丧失落,一个个背后仿佛都笼罩着挥之不散的阴云……
“……唉,伙食不称意还是小事,反正不管粮食再怎么样紧张,总归不至于会让咱们饿死……可这阵子在大阪城里四处爆发的瘟疫,才是真正的要命啊”
一名随军牧师甩了甩因为劳动过度,已经有些微微肿胀的胳膊,神情疲惫地扳着指头叹息道,“……流感、痢疾、伤寒、霍乱、天花、鼠疫、梅毒、淋病、肺结核、红斑狼疮……还有伤口感染引发的破伤风,我在神学院教材上学过的疾病门类,几乎一个不落地全都冒出来了
嗨,那些该死的破戒和尚,如今全成了什么法术都不会用的废人,而还能施展法力的巫女与祭祀,在这城里又没几个。军中储备的治疗药水,早就耗尽了,而此地又没有炼金工房可以采购,从海外进货则要等上半年如今单凭我们这么点儿随军牧师的神术,连治疗舰队里的病患都忙不过来,却还硬是被摊派了组织全城防疫的任务……这城里有一大半的人都在喝浮尸水,咱们又该怎么防疫?”
不说还好,一说起这个,室内众人的情绪顿时更加低落,都已经快要从悲哀向绝望迈进了。
“……没错,我的巡洋舰上已经有三分之一的水手病倒了,而且七成以上的人都有梅毒感染的症状——大概是前阵子穷极无聊在码头下等ji馆里泡得太久,跟那些收费低廉的中年甚至老年ji女厮混,结果一个传染两,两个传染一大片……唉,为什么那种能预防性病的橡胶套套,从费伦大陆贩运到这里之后就卖得这么贵,害得好多人都买不起用不上呢?”
一名肤色黝黑的海军舰长,耷拉着脑袋如此埋怨道,其他人也都是心有戚戚然,连声附和。
确实,在围城四个月之后,大阪城虽然依靠着断断续续的海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