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自我独自在红尘中的磨砺,再高深的学问也只是空中楼阁,对一般人尚且能应付,若遇如老师那般的人,便不堪一击,极易就被破了道心所执!”
这个道理钟启自是明白,只是他自幼便失去了双亲,被老师带走之后,在太山之上,也过得是半隐之居,除了固定的几个人外,少与人接触,最为亲近的人自然是老师。虽说书是自己读的,但若没有这般一个老师,就算再给他十年,他也达不到现在这个地步,这一点钟启很明白。不过老师自两年前最后一次回来之后,便不知所终,再也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刚开始他还难受了一阵子,以为老师出了什么意外,后来一想,凭老师的能耐,这天下间还真没几个人能把他怎么了,一念及此,虽然还有些担心,却也不作无谓之猜测。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看来我是应该下山游学去了,不然只是一味死读书,此生都不可能再有精进了!”
钟启避过朝阳,低头看着半山腰雾气沉浮,心中揣度着,“不过老师所说之事……”他眉头微微蹙起,眼中露出一丝疑惑,“老师让我专心读书,乃是求道问心之法,为何还要让我去学术?术为道之表,若只是为了术而学术,那倒也说得通,但对于我等窥道之人来讲,学术亦为求道,我从先贤诸子学说中入手,也算是条光明大道,再去由术而求道,岂不是舍近求远?这一点老师不可能没有想到,他这样做必有道理,却是什么?”
钟启想了一会,总感觉有什么地方被自己疏忽了,可左思右想怎么也抓不住那一丝灵光,不由叹了口气:“观己,观己,我才初窥门径,还差得远啊,连自己的心思尚且都抓不全,更何况其他?”
此时天色已大亮,钟启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沿着悬崖边走了几步,看着东边依然如染般的红霞,心中突然涌现出一股郁郁之情:“要变天了吗?”
他呆了呆,忽而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钟启对自己眼下的心态很是奇怪,要知道他读书养性多年,虽还不能完全抓住内心一切纤毫,但灵台也算明净,不可能无缘无故生出诸多情绪,心绪即便有所波动,也能很快明了一切缘由,似今天这般莫名悸动,却是毫无道理可循。
钟启来回走了几步,索性坐在一块大石之上,闭目存思。良久,心绪才缓缓平静下来,可是他也没能抓住那一丝缘由,好像是凭空而来,又凭空而去,毫无踪迹可言。也不似先前他对道与术的那丝灵光,那至少是有迹可循,不似这般难以捉摸。
“老师两年前离开之时给我留下了一个问题,说‘孟子一生勤励,为何至死都没能实现其‘道’?’,其实这个问题也简单,结合孟子当时之境遇,定能分出个子丑寅卯来,只是这些显然不是老师想要的答案。老师说我两年之内必有际遇,明白这个道理,难道是这方面的缘故,才让我心绪突然起波澜?不过这个际遇是好是坏,老师也不曾说过,看来我少不得要做些心理准备了!”
虽是如是想,钟启也没过多在意,任何事情或许总有些预兆,至诚之道,更可以前知,但读书人不语怪力乱神,他自不会把精力放在这些毫无根由的事情之上,也非是不信,是有所为有所不为,坦然面对一切罢了。
钟启抛开心中疑虑,抬头看了看天色,西边一抹一抹的云气已透出一股墨色,山雨似要来临!只是在东边朝阳霞光的映照之下,他也没做过多留意。
“这大好时光你不修炼,竟然浪费在发呆之上?小师叔真是好雅兴”忽而,一道稚嫩的声音传来,语气中充满了刻意的不可思议和毫无掩饰的不屑轻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