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这种时候,越需要有大勇气,良吾部落不得不忍耐——我不能叫祖先传下的基业毁在我的手里,那样我就百死莫赎了。”迷钳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混着某种决心,一起吞进了腹中。
“我现在只发愁啊,吾麻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出嫁,最小的儿子吾习还没有长大。”喝下了滋味莫名的一杯酒,迷钳突然就放开了心情,转而又说起家中琐事,“老边,你家里怎样?刚才我进庄之前,见到於菟那小子了,不得了,一个武艺超群的英武少年啊,我看得出来,凉州同辈儿郎里边,於菟是这个……”迷钳说着翘起大拇指用力扬了扬。
老边没好气地一摆手道:“你就别提那个老虎崽子了,说起来我是一肚子气。那混小子,只爱学武,不爱读书,每次看他练武时生龙活虎,转过脸进了书房立时就无精打采,学业进境极慢;叫我在王子邑、阎进思那里丢尽了脸。”
迷钳的目光突然有些闪动,哈哈一笑道:“老边,你也不要着急嘛;咱们凉州人大多好武,於菟纵然不出一身好武艺,亦是可喜啊。总好过我家那个小母老虎。”说到这里,迷钳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失笑道:“说来,你家於菟和我家吾麻倒也有缘,当年第一次见面,还不认识呢,就闹得满堂皆惊;一个老虎崽,一个母老虎,还真能闹腾。”
迷钳看似随意,但是言辞中的试探之意几乎毫不掩饰,老边如何听不出来。
“吾麻那丫头,虽然任性了些,但是率真爽利,我还是很喜欢的。”老边不动声色地说道。
两个人心照不宣地笑了。
迷钳是回军途中,折道来访,却不能耽搁太久,午后大雪稍停,便即告辞离去。老边特意叫了虎娃一同相送。
看着迷钳一行渐行渐远,一直沉默的虎娃突然问道:“老边,迷钳是不是有什么难事?”
“你怎么知道?”老边有些惊异,他与迷钳交谈半日,或许不难看出迷钳的重重心事,但是小老虎只在送别时短暂一唔,却如何能看穿迷钳的心思?
虎娃茫然地摇摇头,闷声道:“不知道,就是这么觉得。我看他说话的样子,看他笑,都是假的,装出来的。”
老边怅然一叹,遥望着迷钳远去的背影,恻然道:“迷钳……就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