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璋道:“都督需要丁忧,咱们这些下属就要多担一些责任,故而沙将军暂时还不能休息,按计策,稍事休整之后,就要奔赴沧州。”
这些事,尹晖送来的令函上已经说清楚了,沙傲鹏点了点头,道:“这个道理末将明白,只要搅乱了沧州,卢龙镇就无暇算计咱们。这件事,飞行军责无旁贷。”
待到飞行军换装完毕,沙傲鹏就和康启光率部启程,向北急行军,开赴沧州。
大梁。
梁王府咨议堂中,梁王朱全忠端坐上席,王府和宣武节度府的文武官僚分列左右,这是梁军征德州后第一次全体议事。李振的人全都容光焕发,神采奕奕,毕竟许错公然对抗梁王,使得敬翔的处境尴尬,连指挥作战的葛从周也没能按照梁王的部署亦步亦趋,梁王已经流露出些许不满,就连征讨河东的战事,现在也都是宣武镇的将官主持,可以说,形势对李振十分有利。
“这是幽州细作的呈报。”梁王朱全忠拿起案头的一封密函,递给了主薄。
主薄展开密函,朗声念道:“五月初八,幽州大户窦禹钧接到密函,上书八字,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念罢,将密函递出去,给官僚传阅。
朱全忠道:“这窦禹钧是什么人?”
宣武镇巡官崔协应道:“回禀大王,窦禹钧乃是世居幽州的一方豪强,听闻,德州录事参军窦昂和窦禹钧是同宗手足。”说话时,有意无意地朝着王府那边的人瞟了两眼。
朱全忠沉吟道:“窦昂,就是原来在睢阳当过一年县令的窦昂窦安国吧?敬掌事,本王记得,这个人当初是你举荐的。”
敬翔神se如常,道:“正是。此人是许子恒的同窗,早前曾在魏博镇供职,后由许子恒送来大梁,由臣举荐,在封丘当了数月县丞,然后调往睢阳任县令,去年八月,调往德州出任参军。”
朱全忠面无表情,道:“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他给幽州窦禹钧的这封密函是何意思,敬掌事能否参透?”
敬翔稍作沉吟,道:“臣以为,这八个字,后四个字是好猜的。所谓落雁,大抵就是落燕的谐音,落燕自然是要攻陷幽州。现在许子恒最大的威胁就是来自蠢蠢yu动的卢龙镇,幽州则是卢龙镇的治所,他想对幽州下手,还是说得通的。至于沉鱼,臣以为亦是一个谐音,实为沉渔,渔指蓟州渔阳。渔阳与幽州互为犄角,北临燕山,抵御山后藩部,南瞰沧州,拱卫卢龙门户,乃是重中之重的兵家要冲,先沉渔,再落燕,倒是一个步步为营的计策。”
朱全忠终于露出了一丝满意的微笑,李振看在眼里,心中暗自叹息。
“敬掌事参详的一定不会错的。”朱全忠微笑道,“后四个字大约就是这样解了,那么前四个字,不知又当如何来解?”
敬翔道:“臣愚顿,一时之间难以参详透彻,只是觉得这八个字里,应藏着一个美人烟粉计。”
朱全忠颔首道:“有理。卢熙化,你和许错同僚多年,能否猜出他的用意?”
卢导出列,与敬翔一般神se如常,道:“这八个字,臣难以参透,不过臣以为,许子恒刚刚痛失至亲,一定无力放开手脚施展计谋,这八个字里面藏的计策,就算已经开始实施,暂时也应该是在铺垫当中,一两年内不会发挥威力,只要应对得当,此计未必能成。”
朱全忠不置可否,沉默半晌后挥了挥手,道:“散议吧。”
众官僚依次退下,李振带着自己的属下返回宣武节度府。
路上,崔协悻悻地道:“大王怎么还能容忍敬翔?”
李振没说话,望了望越发明媚的仲夏ri光,心中暗叹:“敬翔不倒,大事难成啊。”
散议后,卢导离开咨议堂,返回王府兵曹处理公务,正走着,王权从后面追了上来,与他并肩而行,讥笑道:“熙化,到了现在你还想帮许子恒拖延?”
卢导淡淡地道:“秀山此言,我不太明白。”
王权冷哼一声,道:“方才议事时,你说许子恒有什么计谋,也要一两年后方能铺垫完毕,这不是帮他拖延是什么?他要耍什么手段,当然是趁着他守孝之时,麻痹旁人耳目,出其不意……”
卢导暗叹:“此人已然走火入魔了。”
幽州街市上有一间饆饠食店,以jing致可口的天花饆饠和樱桃饆饠闻名遐迩。
正是用饭的时辰,店内满座,十分拥挤,入耳全是吸溜吸溜吞食饆饠的声音。
窦禹钧虽然腰缠万贯,却最喜欢这种市井风味,此时就在店里狼吞虎咽着一碗肥汤饆饠,全然不理会刚出锅的饆饠多么烫嘴,吃得津津有味,一碗不够还要再来一碗。
张希崇走进店时,窦禹钧已经吃到第三碗,他走过去,唤了一声“窦员外”。
窦禹钧抬头一笑,道:“张大人也来这里吃饭?”
挤在这张席上的几个吃客一看,这俩人一个是有头有脸的大户,一个是节度府里的高官,便都知情识趣地端着碗挤到别的席去了。
张希崇大咧咧坐下来,道:“希崇本是前去府上拜访,不料窦员外却在此间快慰饕餮,便就赶了过来,总算没有错过。”
窦禹钧不动声se,掰了两瓣大蒜丢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说道:“张大人找我有事?”说话时蒜味喷薄而出。
张希崇眉头皱了皱,虽然嚼蒜吃饆饠是天经地义的事,且饆饠也是军中常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