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张多么复杂的脸啊！叶凌痴了般呆立着，眼神难以掩盖的迷茫。痛苦、不安、自责、怨恨等统统浮现在他本就苍白的脸上，再也没有丝毫血色可言。
周婉纯终于知道一个人居然可以同时透露出如此多的情绪。她一直以来，大半数的时间都在校园里度过，看到的男人女人男生女生们，快乐就是快乐，伤心就是伤心，他们脸上或洋溢着幸福的微笑，或抽着鼻子流着泪，哪里有过这等复杂的情绪？
她知道他的情况。
叶凌出生于单亲家庭，家里只有一个爷爷与之相依为命，而且他的爷爷姓张而他姓叶，爷俩并不同姓，应该不是亲生的。她去到他的大学校园里打听他的情况，辅导员对他的印象颇深，给他的评价是：学习认真刻苦，奈何天资不佳，也许是学习方法不到位，或者头脑真的不够聪明，即便各科科目成绩勉强及格，能拿到优异成绩也是从来没有过的。他是班上最努力的那一批人，同时也是进步最慢的，考试成绩几乎一成不变，给人一种他在扮猪吃虎，有朝一日会一鸣惊人的错觉。可不是吗，在努力学习的前提下，哪有人能将成绩永远保持在那个水平啊？大学不同于高中，高中还有个高考可以一鸣惊人，可大学四年的成绩都是独立的，根本没必要装低调。遇到那样的情况，在如此大的压力下他一定不好受吧。
而现在，他为什么会有这么复杂的表情？难道他和暮光的爱德华一样，宁愿忍受着嗜血的欲~望对身体深入骨髓的折磨，也绝不沾染人血？刚刚他没能控制住身体而吸了自己的血，所以他痛苦、自责、不安？那怨恨呢？是在怨恨他作为吸血鬼的身份吗？
周婉纯定定的看着叶凌。盖住右眼的长发未能安全遮住叶凌深深纠结着的眉头，像被横刀斩断的山川，突兀得似永远都不会松下。周婉纯感觉自己的心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很疼。
什么是爱？周婉纯不清楚，但这是她第一次心疼。这样的感觉很特殊，也很奇妙。她认为这就是爱。
爱吗？可两人今天才算第一次见面；如果不爱，为什么看着他这个样子自己的心会莫名抽痛？
对于男人，一见钟情往往钟的不是情，而是脸是颜是貌。男人是视觉动物，只要女人长相好、气质佳，男人都能说爱。《小芳》这首歌便完美~体现了男人的这一特点——村里有一个菇娘叫小芳。。。因为张得好看，才会注意到她的大眼睛、粗~长辫子，所以才会走进她的内心，去发现她的善良。如果不好看，辫子再粗再长也没男人发现。所以男人可以对很多女人说爱，可以轻易爱上很多女人。但对于女人来说，纵然也会在意男方的外貌，但这并不是致使她们陷入爱河的主要原因。女人的心思天生就比男人细腻得多，她们可能只需要一眼就能看到男人的内心。一个灿烂的阳光笑容，一个忧郁的眼神，低头抽烟时刚毅却落寞的侧脸，或转身离去时孤寂的背影。。。她们可以直达男人的内心世界，也许就在那一瞬间，她们就无法自拔的爱了，尽管男人的内心有时候并不像她们看到的那样。
生孩子的是女人，哺乳的是女人，她们生来就有着伟大的母性光辉，她们很容易感动，同情心也永远不会匮乏。
周婉纯缓缓伸出白~嫩如青葱般的修长柔夷，轻轻掀开叶凌脑门的长发，慢慢抚上叶凌的眉梢，想要为他抚平紧皱的眉头。叶凌闪电般捉住了她的玉手，尖锐獠牙同时窜了出来，龇牙咧嘴，喘着粗气，如一头受伤的野狼，生人勿近。
不过周婉纯短短时间内再一次看见他的非人类的一面，却并不觉得怕了，一点都不怕。虽然手腕被他握得生疼，也没有露出丝毫痛苦的表情。她知道叶凌此时的情绪很不稳定，她只想让他冷静下来。
她一瞬间笑了，笑得很开心。美极了。
叶凌读懂了她的意思，她对自己没有恶意。
他松了手，犬牙也慢慢缩了回去。
周婉纯如愿的抚上了他的眉梢，轻轻摩挲着，如同母亲安慰着襁褓中的初生婴儿，很温柔。
良久，她成功抚平了他的眉头，也让他舒服的闭上了眼睛，真的就如婴儿一样睡过去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