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晋宫嫔们起身后,皇后身边的內监苏喜安立刻上前,领着宫嫔们向柳贵妃请安。
柳贵妃身着银线绣牡丹绯红宫装,梳着云鬓高髻,身姿婀娜,肤如凝脂,狭长的丹凤眼里透着妩媚,她轻蔑而凌厉地睨视着俯在地上的宫嫔们。
宫嫔们战战兢兢地跪在金黄色的绒毛地毯上,连大气也不敢出,直到柳贵妃让众人免礼,众人这才舒了一口气。
接着,苏喜安引着她们向扶画请安,扶画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新晋宫嫔,柔声道:“妹妹们请起。”
众人起身,随即坐回原位,心里却忍不住想,淑妃娘娘真是和气,一点也不像贵妃娘娘那样盛气凌人。
看来这宫中的传闻果然是真的,陛下专宠贵妃娘娘,而淑妃娘娘虽然还是位列四妃之一,可却已经失了宠,加之她的父亲辞去官职,这失了宠又无家世的嫔妃在后宫意味着什么,众人皆心知肚明。
皇后轻抿了一口庐山茶,温婉笑道:“以后诸位妹妹便是一家人了,在后宫中要恪守本分,和睦相处,尽心服侍陛下…”
“是,谨记皇后娘娘教诲。”众人同时答道。
揉了揉太阳穴,皇后疲惫道:“嗯,今日本宫也乏了,妹妹们便跪安吧。”
离开涵慧宫,外面寒风阵阵,白雪飘飘扬扬,扶桑将手上的紫貂披风为扶画披上,扶画正欲上轿,忽闻背后有人嘲笑道:“沈如烟,你穿得寒酸也就罢了,啧啧,这长相怎么也这么不出彩?和我林巧书比起来差得可不是零星半点,真不知陛下怎会看上你。”
两人转过身去,只见不远处,一个二八年华的女子身着海棠红缕金百蝶穿花曳地长裙,发髻上的金步摇在风中微微摇曳,肌肤胜雪,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媚意天成,可眸中却闪烁着狠戾。
原来这嘲笑声是从她口中传出,扶画秀眉微蹙,很是不解如此美貌的人怎会说出这样尖酸刻薄的话。
目光一转,扶画便看到那个被称为沈如烟的女子低着头,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她身上穿着雪色的织锦长裙,青丝间以一支新摘的白梅做点缀,看上去颇为简单素雅。
扶桑知道妹妹必不会对此事袖手旁观,因此在两人走过去时,她在扶画耳边嘱咐了几句。
扶画走到她们面前,两人以及几个看热闹的宫嫔们连忙施礼,扶画摆摆手示意她们起身,随后笑道:“皇后娘娘方才说了后宫嫔妃要和睦相处,转眼间,你们就将皇后娘娘的话忘了不成?”
沈如烟听罢,立即跪倒在地,惊慌道:“嫔妾不敢。”
林巧书见此,嗤笑一声,她可不怕这淑妃娘娘,自己是澜国公主,这淑妃娘娘如今不过就是普通百姓的女儿,除了位分比自己高那么一点点,还有什么优点存在?
“淑妃娘娘,嫔妾自然是将皇后娘娘的话谨记在心的,这沈如烟穿着如此寒酸,嫔妾是怕她辱了陛下的颜面,这才提点她几句。”
扶画没想到林巧书如此伶牙俐齿,她愣了愣,正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时,一旁的扶桑淡淡开口道:“丽贵人是觉得皇后娘娘眼拙了吗?”
林巧书闻言,连忙跪在地上,手中的油纸伞翩然落地,浑身不由自主地冒着冷汗。这宫女好生厉害,自己的话本无什么纰漏,也没有对皇后娘娘有任何不敬之意,可这宫女说出这句话后,便把矛头直指自己。
皇后娘娘都没觉得沈如烟穿着失仪,有辱陛下颜面,自己却上前指点,不明摆着是挑衅皇后娘娘吗?
她可以不忌讳淑妃娘娘,可皇后娘娘她却要忌惮几分,这里离涵慧宫不远,有点什么风吹草动,想必皇后娘娘都能立即得知。
林巧书葱白的指尖抠着掌心,咬咬唇,心有不甘道:“嫔妾知错。”
扶画笑得眉眼弯弯,温和道:“两位妹妹都起来吧,今后可要以和为贵…”好在今晚有槿儿随行,否则她都不知道要怎么处理这件事了。
林巧书恨恨地盯着扶画,心中恼怒至极,本来是她教训别人,结果自己反倒被教训了一顿,她堂堂一国公主,何曾受过这种委屈?此仇不报非君子!
待林巧书和其他几个宫嫔离开,沈如烟抹了抹眼泪,感激道:“多谢淑妃娘娘为嫔妾解围。”
“嗯,你也别太伤心,以后若有什么难处,可以来清月宫找我。”扶画将手中的油纸伞递到沈如烟手中,轻声怜惜道。
沈如烟低着头,青砖路上铺了一层薄薄的白雪,像是洒了一地银霜,冷风轻轻吹拂,撩起她乌墨般的发丝,露出那张清秀的容颜。
手中油纸伞的伞柄还残留着点点温度,看着淑妃娘娘那顶绯红色的轿子渐行渐远,直到成为一个小点,沈如烟才哆嗦着转过身,撑着伞向自己的居所走去。
清月宫里一片寂静,除了守夜的內监,其他人都陷入了沉睡之中,只有扶桑一人站在偏殿的窗前,她将一张纸条装进竹筒,随即将细小的竹筒绑在黑鹰的脚上,双手一放,黑鹰立即扑打着翅膀飞走。
寂静无声的夜里,白色雪花轻轻飞舞,扶桑倚在窗边,低垂着眼,林巧书是澜国皇帝最喜爱的公主。
陛下为了缓和云国和澜国紧张的关系,定会对此女极为宠爱,今夜妹妹和林巧书起了冲突,林巧书必会记恨在心,看来这几日要多提防着点。
冬日的清晨总是来得特别晚,用完早膳,扶画打了个呵欠,她双手抱着汤婆子,脚边不远处放着一个炭盆。
“咳…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