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三月十九日这同一日午时。奉令驻守镇江堡的赵毅成。焦急万分地站在城门上方的垛口处。不时地向北遥望。然后再向西张望不止。一旁全身铠甲、面色肃然的冯伯灵。也跟着赵毅成扭动着脖子。不过。毕竟年纪大了。这脖颈隐隐发酸。令其不时地将头来回摆动。
看着红日当空。冯伯灵不由得叹了口气。这年纪大的好处。便是处事不惊。类似赵毅成这般急躁到如此地步。也曾经年少气盛的冯伯灵还算能够予以接受。当初若不是仗着年轻。说过几句埋怨的话。也不至于这把年纪还在水师里弄点碎银子养家糊口。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要多历练一些年。才算在这世上懂得如何安身立命。当然。苏翎这位老弟。算是例外。
想到这位老弟骤然擢升参将职。冯伯灵倒不是羡慕。自从打定主意跟着苏翎走。自己这官职不也是骤然高升?这就叫命。什么叫有福之人?什么又叫贵人相助?冯伯灵对此倒是有几分痴迷的。眼下苏翎。便是冯伯灵命里注定的贵人。
在这辽东。冯伯灵就算当初是厚颜想着去攀熊廷弼的高枝儿而没有得逞。却也因此埋下一段因果。这从熊廷弼到袁应泰袁大人。冯伯灵的这位苏翎苏老弟。尽管一面未见。可是远远的就牵上线。搭上桥。辽东一乱。诸般好事纷涌而来。冯伯灵也算看出来了。苏翎这位来历背景多少有些神秘地年轻人。就是那种能在乱世当中挺身而出。于乱中博得先机地人。所有私下议论的预测可能。都在今日一一展现出来。
是故。冯伯灵没有后悔选择这条近似叛逆的路。就算眼前这位更加年轻的赵毅成。带着一帮子杀人不眨眼的凶悍之徒做下数不清见不得光的事。冯伯灵也欣然视作本该如此。当年威风一时的李成梁。其所作所为。在边墙上可是私下打发时光最好的秘事。
对于沈阳陷落。冯伯灵不为所动。甚至跟随苏翎的思路。最好是越乱越好。等那些辽东世家大族地哦死光了。这才有出头之日。而对苏翎率部出征。冯伯灵也远没有如赵毅成这般担心。这一来苏翎的身手。冯伯灵是亲眼所见。再说。能带着夜不收日夜与女真游骑在山林中鏖战且大多全身而退。这可不是一般的命硬。凶悍之人冯伯灵不是没见过。但命硬的好像也只有苏翎。况且。从百户到逃军。再从逃军到如今的镇江参将。这岂能轻易便送命的?
当然。冯伯灵也还有小算盘。自己怎么说也是朝廷正正经经任命的游击将军。不论苏翎最后如何。这镇江水军可还在自己手里。一有不对。大可扬帆出海。先到对面朝鲜。然后择机去山东也未尝不可。只不过眼下这份心也还都放在苏翎这头。毕竟这是一生难求的“贵人”啊。
眼瞅着午时一过。冯伯灵陪着赵毅成可站了半个时辰了。当下忍不住劝到:
“我说小兄弟。咱们还是回府上去等吧。”
赵毅成紧咬着略微发干地嘴唇。一言不发。只略微摇摇头。
冯伯灵只得作罢。心里不免有些不舒服。当初在边墙上。苏翎与冯伯灵也算是兄弟相称。可要是比起眼前这位。自己的那份兄弟之情。可是显得单薄了些。当然。这份不舒服。或许羡慕的意味要多一些。谁让人家都还年轻呢?想到这儿。冯伯灵不由得身手摸了摸自己地头发。
忽然。赵毅成身子一紧。脖子伸的更长了。冯伯灵顺着看去。见远远的北面。一骑快马飞奔而来。
赵毅成迅速转身。也不招呼冯伯灵。自顾下墙而去。
来人果然是赵毅成的属下。叫李辉世。归太平哨地哨探分部。此次随郝老六出征。在军中听侯差遣。
李辉世快马加鞭。不住地抽打战马。路过镇江城门也毫不迟缓。一直奔到参将府。这才猛然勒住。随即抬腿跳下战马。一落地。谁曾想一路赶路太久。双腿站不住。竟然一下子跪在地上。李辉世身手在地上一撑。缓缓站起。活动了两下。这才进得府中。
赵毅成一见李辉世蹒跚而进。猜测到是太过奔波之故。便一把将其拉到椅子上坐下。随即问道:“如何?”
李辉世却舔舔嘴唇。大口地喘着粗气。三月天里。额头的汗水直往下淌。
冯伯灵在一旁立即将已放凉了的一把茶壶递了过去。此刻。才见冯伯灵显出几分紧张。这即将到来的消息。可牵扯到苏翎地安危。说一千道一万。苏翎可千万不能出差错。
李辉世大口喝下大半壶。这才缓过劲儿来。说道:“牛毛寨。。。。。。十七日午时。。。。。被攻下。大军。。。。。。正往深河。”
赵毅成一听。面上紧张的神情顿时一松。便不再急着问。退回到一边椅子上坐下。等待李辉世歇息一阵。再问详情。冯伯灵也跟着坐在一旁。略微带着一丝微笑。显然适才所说。表明苏翎估算地时辰相差不多。
这郝老六、胡显成所部人马。要翻越坎川岭。首先攻下努尔哈赤留下驻守的牛毛寨。此寨约两千守兵。以郝老六、胡显成所部一万五千人算来。此寨也不过是个小钉子。战胜当属寻常。只不过这消息还是要亲耳确认才能放心。毕竟努尔哈赤的兵马一贯长胜。而千山堡的人马即便久经训练。可到底没有努尔哈赤常年征战经验颇多。
按计划。郝老六攻陷牛毛寨。再前行四十里。攻打马家寨以及中间无数个小村寨。再抵达深河。此处离赫图阿拉老寨已经不远。再经富察、家哈岭。便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