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难料,风云莫测,神仙也为之奈何。
面对乌云压顶和随时有可能降下的倾盆大雨,行如风忧心忡忡。
这鹰愁涧下面的石头平台不同于山上平地,它高悬于峭壁之上,大雨来时几乎无处躲避。平台上只生着一棵百年陆英,胳膊粗细的陆英主干虽像一柄大伞撑住旁支和密不透风的枝叶,但它毕竟不是伞,雨下得小、下得时间短尚可在里面暂避一时;若雨下得大了,下得时间长了,它也就变成筛子,将二人浇成落汤鸡。
西风烈,像一匹脱缰的野马,嘶鸣着,毫无阻拦地猛烈撞击着东峭壁,恐怖的回声连续不断,令人不寒而栗。下午的鹰愁涧由于直面阳光,气温不算低,但经狂风一刮,气温骤然下降,冷峭得如同深秋季节。
悬崖顶端植被稀薄,裸露之处均是尘土和风化的石屑,大风一吹,尘土飞扬,裹挟着枯枝败叶弥漫了头顶上空,并有少许小石子儿朝下飞落,仿佛零星的冰雹砸在平台上,“格绷格绷”地宛若干锅炒豆子一般。
“黑塔酒仙让我们在申时赶到鹰愁涧,莫非算准了酉时会变天么?”行如风正在思忖这个问题,就听蒋妡妍突然“呀”了一声——可能是被某个小石子儿砸中了身体。
“蒋姑娘,快钻到陆英底下暂避!”行如风再次提醒道。
蒋妡妍这次真听话,乖乖地钻到陆英底下去了。
天黑了下来,不是因为天真的黑了,而是因为黑云压顶的缘故。
黑云中窜出了闪电,像一条银蛇急速狂舞,继而在耳畔中传来隆隆的雷声。
行如风面壁而立,陡然觉得脸上一凉,用不着用手去摸,他就知道那是什么。
雨!真的要下雨了!怕什么来什么呀!
无论如何也要想法躲避一下!
行如风陡然想到了笋剑,他那把削铁如泥的笋剑!
他连想也没想,从长靴中拔出笋剑,留剑鞘在靴子中,默念真言,待笋剑发出白光后,便朝身后的石壁刺了下去。“嚓嚓嚓!”火花四溅,笋剑周围的岩石顿时化成了齑粉。笋剑向下一拉,即刻出现一个深槽。
听到响声,蒋妡妍回过头来,问道:“行校尉,你想干嘛?”
行如风道:“要下雨了,我给蒋姑娘挖个洞避雨!”
“给我?那你呢?”
“先说你,再说我!”行如风头也不回,挖山不止。
蒋妡妍闻听此言,就将身子转过来看他如何挖山。
笋剑本是仙物,这一加入仙法,多么坚硬的岩石在它面前也会变成一滩烂泥。笋剑握在行如风手上,就像刀切豆腐似的将岩石切开,一块一块地取出来放在地上。
妡妍见此,便钻出“陆英大伞”,不顾渐渐下大的雨淋湿道袍,将石块摆放整齐,并将不规则的石块推下平台,半晌,才听到“扑通”的响声——那是石块砸进深潭之水的声音——可想而知,平台到深潭距离多么遥远!
没有一盏茶时间,东峭壁上便出现了一个高五尺、宽三尺、深四尺的石洞。石洞前两尺远的地方,整齐地叠放着被挖出来的方形石块,足有半人多高,像个矮影壁似的挡在石洞前。
“不可思议……行校尉的笋剑真乃神器也!”妡妍看着行如风的杰作,不由叹道。
“蒋姑娘,雨大了,快到洞里躲避!”行如风让开洞口,催促道。
“那你呢?”
“别管我,我再挖一个!”
妡妍“哦”了一声,迅速钻进石洞。旋即,她又探出头来说:“行校尉,你就别再挖了!里面站两个人绰绰有余!”
“好的!”行如风答应一声,便钻进了石洞。他也不想多费气力,他完全清楚石洞能容纳几个人;他之所以说要再挖一个洞,完全是因为顾忌蒋大姑娘的具体感受。
外面的风似乎小了点儿,但雨却大了起来,白茫茫地如同大瀑布垂直下落,在平台上溅起千百道雨箭。陆英在风吹雨打下,枝身乱摇,仿佛在打摆子。
行如风手拿笋剑,站在洞口处,仿佛给蒋妡妍筑起一道挡风的墙。
雷电渐歇,大雨却不止,整个鹰愁涧均被罩在雨幕中。
蒋妡妍站在行如风身后,心想,他看来是个好人,不像个淫贼,不然不会想到再挖一个洞了……是我将他叫进来的,但愿不是引狼入室……他要真是个坏人,想趁人之危,我现在就可以出其不意、朝他背上来它一掌……他一直面朝外,看也不看我一眼,对我没有任何防备,不像奸人那般鬼鬼祟祟的,做贼心虚……
“行校尉,你那地方是不是有点儿冷,靠里站站吧!”
“没事儿,我不怕冷。”
他不愿过来,懂得避嫌……
“行校尉,没想到我俩到这儿采摘陆英,会遇上一场倒霉的雨……”
“凡事自有天定,或许这是老天特意降下的考验。”
考验?我适才遭遇老淫贼的轻薄,莫非也是老天在考验我么?
“行校尉,你估计这大雨何时止歇呢?”
“这场雨来得迅疾,想必去得也快,我想不会超过一个时辰便会停止。对了蒋姑娘,你身子虚弱,总站着不好,我给你挖块石头坐下吧?”
看来行如风对我还是关心的。黑塔酒仙曾说我俩有夙缘,就像骷髅女鬼和他有夙缘一样,不仅将来我要跟他学习一些道法,而且去魔山救母亲也离不开他。对这样一个人,我为什么还要胡乱猜疑呢?
“行校尉,你挖两块石头吧,我俩都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