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唐天对着大家滑稽地打了个响指,径直走了。
张万福见丽云的脸有点红,忙安慰说:“你别介意,他只是乡下人,说话没有分寸。”
丽云笑了笑:“没什么,我倒挺喜欢他说话直爽。”
这句话让张万福愣了一下。
听到丽霞喊“大姐”,丽云感到单独与张万福的说话时间长了一些,脸一热,立即走向妹妹身边。
丽萍说:“人家都回宿舍收拾东西去了,咱们快去吧。”
梅子在丽云耳边问道:“刚才你与张万福在说什么?”
丽云虽脸蛋一红,但立即机灵地应付了对方:“张主席问我,梅子的饭量究竟有多大,好让校长在徐州多准备点。”
一阵大笑。女学生一窝蜂似的奔向右边的小院,忘掉了刚才的忧虑和烦恼。
右边这个小院是女生宿舍,因为学校离城好几里地,为了学习的方便,且女孩子也恋群,除了星期天和节假日,大部分人晚上在这儿休息。
丽云一进自己的宿舍,连忙检阅一下自己的东西,一样也不少,那疑虑又自然涌上心头,解放军为什么没有拿这儿的东西?
两个妹妹从床下拖出自个的搪瓷脸盆,又在铺席下找出绳结的网袋,然后慢慢往盒里拾香胰子、牙粉、牙刷一类杂碎东西。
丽云看着小方桌上那一盏带玻璃罩的煤油灯,想着姐妹三人共用,度过了无数个夜晚的情景,不禁黯然神伤,吩咐丽霞用纸包好,小心别打碎了。
丽霞慢慢捻着油灯旋钮,脸上现出一丝凄凉:“大姐,你看,咱们要走了,这灯里的油也没了。”
丽云望着灯,没有吭声。
只听梅子在门外大声喊着:“你们快来看呐,我们几天不在,这花怎就败了。太可惜了。”
梅子的喊声惊动了宿舍的女生,都跑出门看宿舍东墙根旁的那颗月季。
几天前它绯红般艳丽的花朵还在阳光的爱抚下,微波似地起伏。现在只留下花的残骸和一股似有若无的芳香,惹得人心头酸酸的……
女孩子最容易触景伤情,何况正是即将离乡背井的时刻。
丽霞一声叹息:“大姐,不知明年此时,咱们会在哪里?咱们还会回来吗?”
明年此时会在哪里?能不能还会回来?这对丽云来说,只是一个未知数,毕竟她只是一个涉世不深的女孩,一个未经过风雨、未见过世面的女孩。
丽云在追忆已消逝的往事,为即将离别这灰暗老屋的学校而伤感……
丽云陡然警觉地意识到这些情绪有些抑郁,她感到心中有些不安了。自己刚才还说要相信政府呢,怎么又生出这些忧虑呢,岂不让同学们笑话。
于是丽云强打起精神笑着说:“我们不想那么多了,还是回屋收拾东西早点回家吧。”
行李收拾好的女生陆续回家了,宿舍里空荡荡的。姐仨提着行李向城里走去。梅子跑来帮忙,一直送到那一堆馒头似的土丘旁。
丽云让梅子回家同她母亲好好的商量去徐州的事,尽量早走,免得夜长梦多。
梅子笑着说:“我娘不阻拦我,她说既然上头叫迁的,大家都去,让我也去。再说我也舍不得离开你们啊。”
丽云折了一节松枝,想插在那堆土丘上,可一想又停住了脚步,右手一点点往下撕扯着墨绿的松针,心里喃喃说道:
“别了,那无忧无虑的岁月……”
此时,周俊挑着货郎担走出西城门。
李长水三人商议了一阵,也未拿定什么坚定的主意。
学校的学生大多是生在富裕的家庭,家里有钱才能送小孩去上学。这些人家对解放军不了解,只听政府的话。
随着国民党的节节败退,这些有钱人早就做好了南撤的准备,他们当然不反对学校迁去徐州。
解放军在城里的力量薄弱,且没有武装。
……综上因素,学校南迁徐州必成事实,待机再说吧,而当前的主要工作还是做好迎接攻城的准备工作。
周俊出城而走,陆三也上街耍猴打探有关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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