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华山所在,也就在此刻洪天贵福所在的小王庄不足一里的地方,林木茂盛,植被丛生,北缘邻水,南缘拒马,本就是这江南少有的密林山地。在此山中设营,当真可谓易守难攻,而聩营及其这几日顾王他们收容整训的散兵,甚至于在所有人眼中都已成失踪之物的天国圣库宝藏也便是安置在此山中了。
至于说天国圣库又是如何在湘军此前铁通一般的围困下被运出金陵的,洪天贵福也是在顾王吴如孝的谈笑后才得知。其实自打太平军问鼎天京,翼王石达开破除天朝田亩制度,照样按律纳税之后,这圣库便早已名存实亡,也就剩下早年一路北伐而得的珍宝。而就是这最后的积蓄也是在天京事变之前,被东王杨秀清密令胞弟杨秀聪,也就是如今的聩王偷运而出,一直安放于此,而原本作为天国密探机构的聩营也从此沦为此山中的逍遥护宝人,极少为人所知。
当然,关于小土屯清营中发生的故事上的一些细节,洪天贵福也是在很久以后才知道,其实那日刚刚进入方山准备寻找李秀成之时,他们的行踪便已然被聩营的密探得知,而钟天翔也正是受命于聩王,故意将忠王李秀成(实则是顾王吴如孝)受困与小土屯之事泄漏而出,借以试探这新天王是否当真如同李秀成临别时说得那般神武英明。而洪天贵福在一开始的所有表现虽说出格,但也让这历经天国生死的老将非常欣慰,可唯独在营中触发乱战之时,前者可谓毫无作为,这也是聩王这一路都不肯现身一见,到最后也只是哀叹一声丢下令信而不肯亲自相助的缘由。
说到此,也不能不说真的是造化弄人。这谁又能想到,自己这一路的思想纠葛,只是人家的一个小小试练,而这千辛万苦到最后居然也没得到此人的真正认可。
当然,这苦逼的也不只是洪天贵福一人,诸如那无故躺枪的朱洪章,就目前看来应当就是在此次的试练中,遭遇最悲剧之人了。
话说当日,在前天王府金龙殿上他本想假借对曾国藩密信的解读,向曾国荃讨要一支兵马杀奔湖州,以图击杀洪天贵福为那些在雨花台上惨死的将士复仇。可没想到彭玉麟这厮居然完全不给自己面子,当众拆台,最后只是落了一个领兵接收俘虏的差事。甚至那多次帮衬抬举自己的顶头上司多半是有些担心自己会领着这湘军精锐先斩后奏、擅离职守,也是要求在接收俘虏的同时,一并将那伙绿营兵囤积的粮草带回。
而心情本就不如何好的朱洪章,对这些看似大功实则与鸡毛蒜皮等同的差事,自然不当一回事,草草得写了张便条丢给传信的斥候,也是完全不顾部下的多次催促,而一个人在酒馆中暗自痛饮了小半坛子陈酿后,这才摇摇晃晃带着吉字营众人缓缓开出了金陵城。
而这时候,时间已至后半夜。
夜深人静,而这一路上村镇本就在这围城的两年中被过往的各种兵马扫荡一空,便是连半只土狗也不会出现,自然也不会出什么幺蛾子事。一行湘军默默如此赶路,虽说没有出现肆意聊天的情况,这心中也是对那小土屯驻防的绿营军官颇有些微言:毕竟这救兵是他们搬的,可如今一路走来,几乎都要到他们的营门口了,居然愣是连个出门迎接的向导兵都没有,大门紧闭,偏偏营中还是歌舞升平,时不时得还来点个炮仗助兴,能有什么事让他们一个个比吃了蜜蜂屎了兴奋?
说起来,这时候的湘军,上至带队的朱洪章,下至随行的伙头兵,谁也不会把这清营中的闹腾往有人在寻衅闹事这般事故之上联想,只能带着一肚子怨气,想着等下入营之后,该如何好好羞辱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绿营一顿才是。
而就在湘军大队距离此营已不足五十步的时候,远远的传来一声“杀!”也是让所有湘兵一阵惊愕,便是连朱洪章堪堪有些上头的酒劲,瞬间也是醒了不少,皱了皱眉头,指点了一前排的士卒,很是不爽得喝道:“什么声音!带人过去问问,这帮狗头今晚这抽得是什么风!让他们消停点,然后再立马派人出来迎接!”
也没成想,那士卒刚刚才靠近营门,便被从中直接穿透而出的一支利箭贯胸而过,到在营前挣扎了几下便是再也不动了。
而就算如此,虽说是让朱洪章一时大怒,但也并没有引起他多认真的注意,这攻克金陵,发逆都已做了鸟兽散,成建制的也全都奔着湖州去了,此刻这金陵脚下还能生出多大乱子?要么就是这帮熊兵,没头没脑得抓捕发逆过了头,炸营了而已。
所以,他也并没有让手下的弟兄摆出湘军惯用的战术,反倒是一股子全堆在了营门正门口,只等着一鼓作气冲进去,一波平了营乱罢了。
但是,所有的惬意在身后林中突然响起一阵虎啸之后,便彻底湮灭了!箭雨,一通突如其来的箭雨!
因为湘军的队列根本就都拥挤在了营门口的平台之上,俨然昂着原本宽敞无比的地方显得极为拥堵,而那声虎啸,直接带来的也正是一阵密集的箭雨,虽说一时死伤并算不大,但也引得整个湘军人心惶惶,意图一拥而上找出袭击之人的有;想要冲开身后营门进内躲避的也有,总之整个现场可谓乱成一团。
“统统给本官站住!谁在乱窜就地格杀!所有把总整顿本部,就地结阵,盾牌上前,洋枪填火,弓箭准备无差别散射!目标!右侧小树林!准备……放!”因为有了一次雨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