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门上的瓦片有好多处已滑落,亦为512地震所致,两个工人正在檐顶整修。入得寺内。只见左右两边各一株巨大的古楠树。两树上都挂着“天府十大古树名木”的木牌,两株树的下径都需七八人合抱。来大明寺之前我已知两树的上部都遭遇过雷击,在监狱管理的期间,从安全角度考虑,派人将双楠拦腰载断,但即便如此。亦老亦残的双楠依然展示着顽强的生命力,开枝散叶,如一把绿色的巨伞般覆盖住了整个刚进山门的院落,使得即便是这盛夏的午后,呆在这树下,也不会有热的感觉,正所谓“双楠当下寒”是也。
工人们正在忙着建设,正待我俩细细游赏交流,却见杨总、高总和张武在左侧不远处,泡着茶,坐在竹椅上围着一小桌正打着“斗地主”的扑克,桌上散放着一摞摞钱。我和宋君上去打了招呼。杨总介绍“龙行天下”项目基本马上完工了,现在主攻大明寺,所以他们都集中在了这儿。那张武或可能输了些钱,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快,正准备拿起旁边的水瓶往茶杯里倒水,却发现是空的,于是大声向一处厢房吼道:
“李大爷,来给水瓶倒点水。”吼声中透出不屑和命令的口气。从一处厢房走出一七十来岁的老者,提着一装满水的水瓶过来换走了空瓶子。
彼此闲聊了几句。我和宋君便继续参观大明寺,他们三人也自顾自地酣斗着。
我俩回到双楠树根处,在进山门的右侧立着一块两米来高的《化成院》石刻诗碑,正是陆游的那首诗。书法出自清同治九年举人张鼎元之手,俊逸洒脱。虽历经一个多世纪,那字迹仍然清晰。诗碑的上沿盖着一层绿苔,平添几分历史的厚重。
左边楠树之下,和右边诗碑一般大小的一块断碑倒伏于地上。见我看得仔细,刚才提开水瓶的老人走了过来,对我道:
“这块碑是512地震时震断的。”
宋君认识老人,问之:
“李大爷你来大明寺多长时间了呢。”
“从年前玉盆地接手大明寺我就来了吧,现在算来也已大半年了。”
“白天现在建设的人多,晚上你一个人守大明寺吗?”
“是的,一直是我独自守。”
“你不怕吗,后面可一大片坟墓。”宋君指着寺后更高处当年监狱“万家煤矿”的一块陵园道。
“我都七十好几的人了,不怕鬼哟,早晚我也会和他们一样。如果他们晚上来找我,那肯天是我的天命也到了。你说是不?”
说到这儿,三个人不觉笑了起来。有工人叫走了李大爷。不知为何,隐隐然我感觉李大爷看我的眼神充满了亲切。
我和宋君开始攀谈起来。
“我看过资料,这块碑应当就是所谓的《护双楠碑》或《护林碑》吧。宋君哥。”
“是的,这是清代同治十二年当时唐安知州李为所立。”
“字迹有些小,而且这块碑虽然比《化成院》诗碑晚几年立,但风化要更严重一些。不太认得这些字。”
“我这儿有碑文的文件。”宋君说着便从他那又大又沉的挎包中取出几页资料。我接过手仔细看着。只见上面有这么一段:
“附近化成山大明寺系属古刹,一望峥嵘,四面遮荫,虽不妄称风水,亦堪作方中保障。内有双楠古树,不知始自何时。据宋世陆放翁《剑南诗钞》有双楠古诗一首论之,此树已历数朝矣。因双楠大小树木十园,前人作为双楠羽翼,除庙内修功之外,屡次具结,不准斩伐,以护双楠而壮观瞻。弟恐代远年湮,人类不一,弱者窃伐;强者估欲,且各处募功最多,难免籍端欺僧,估霸兴讼。若不预为护惜左右树木,双楠难以独存。是以协恳示禁,以便刊碑,求护三宝,伏乞等情。据此除呈批示外,合行出示晓喻。为此示仰用属军民人等知悉,该寺双楠古树,代远年湮,所有左右大小树木,尤为双楠羽翼,以壮观瞻,尤宜护惜,永培风水。倘有无知之徒,籍端欺僧,擅自砍伐,许寺邻住持等指名禀究。各自凛遵母违。特示,右喻通知。”
“看来大明寺在古代就已经有了重要的人文价值。连地方一把手也亲自撰文以法令的形式加以保护了。但我不太理解其中‘三宝’具体是指那三宝呢。”我问。
“首先是这双楠,其次为《化成院》诗碑。此外还有三样东西,合称一宝。一是巨型敞口铁钟,高15米,上径05米,下径13米,钟上铸有“乾隆六年三月十七日造”等文字和寺宇四至界、庙产、地税标准等,是研究清代唐安历史的重要史料;二是三脚铁鼎,凸肚中空,高116米,直径076米,造型优美,风格粗犷,铭文除寺宇位置、地界外,也有“乾隆八年四月二十一日造”字样;三是乾隆十四年造的铁磬,口径033米,高026米。这一钟一鼎一磬合称一宝,但这钟、鼎、磬让附近的一座寺庙从监狱手中借走了,现在不在寺中。”
“这三宝,《化成院》诗碑在清代还算不上什么宝,之所以当时就列入三宝之一,其实是在于陆游的《化成院》诗本身和寺庙的关系。而一钟一鼎一磬是乾隆年间制,对于仍是清代的同治年间人来讲,当然能合称一宝了。宋哥你说是不?”
“当然!”
我又拍拍一旁的千年古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