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灯星星点点地亮了,首都的夜空下,繁华和百年前一样一如既往。し旧城区内白天打烊的酒吧开始开门迎客,五彩缤纷的霓虹灯不断闪烁跳跃在店门头的招牌上,店门外立着一块奇形怪状的小黑板,用荧光笔写着今日供应的酒水和菜单。三三两两的客人陆续走进,酒吧内的装饰风格是一片异国情调——长长短短的彩色丝带挂着各种形状的玻璃灯从天花板上垂下,镂空的吧台也是半透明的,流线型的外观仿佛是气态行星表面上的花纹,圆形镂空的地方同样点缀着星星点点的灯;来自爱因的尖耳朵歌手坐在半圆形舞台的高脚凳上,倚靠着话筒,用家乡的语言唱着婉转的歌谣。
这里是商船船员和领航员们的聚集地,他们仿佛数个世纪之前纵横驰骋在大洋之上的水手和海盗那样,潇洒而豪爽——酒吧里的酒杯都是大号的,烤串和点心也是大号的,和几百年之前的前辈们唯一的区别,就是如今纵横驰骋的地方不是蔚蓝色的大海,而是无限广袤而深邃的宇宙。
酒吧刚刚开门迎客没多久,一个瘦瘦高高的人影走进,直奔吧台,点了一份黑麦酒和一盘烤什锦丸子。
“呦,这不是小舒衍么?”熟人大声地挥手,冲她打着招呼,“在军舰上过得习惯么?”
“烦死了。”舒衍皱着眉头端起酒杯,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然后砰地一声放下酒杯
“一船的人都是神经病。”她说。
酒保笑着,擦着手中的酒杯靠了过来:“别这么说嘛!拿国家的钱就得替国家办事不是么?再说钱可比你跑商路的时候多多了。”
“还有啊,大超他们几个也应征入伍了,去的好像是什么流光号,听说还是艘旗舰。”酒保话音刚落,又有熟人插话进来,“战事吃紧,好多人都去了军队——响应国家号召嘛!”
舒衍拈起竹签,狠狠地咬着串在上面的什锦丸子:“反正我是后悔了……”
“后悔啥?”
“他们居然让我去cic!”
啪地一声,细细的竹签被狠狠摔在了地板上,弹起两下之后,跳到漆黑的角落里去了。
“cic?”有人一头雾水,“cic不是战斗单位么?你一个领航员去那里干什么?”
“所以说那艘船上全是神经病……”舒衍端起酒杯,再次灌下满满一大口,“舰长是个闷货,副舰长是个话唠;还有个女中尉,成天婆婆妈妈的,剩下的几个脑子里也不知道在想啥,居然还有个老头子担任轮机长;此外还有个不知自己天高地厚的家伙,成天打嘴炮,吃饱了撑的没事干。”
看着她一脸愤懑的表情,酒保连忙讪笑着劝道:“喂喂,这可是战舰啊……”
“一点也不自在。”说到这里,舒衍干脆撑起额头,“早知道就去别的地方了……”
“话说……你签了几年合同?”有人问了一句。
“三年。”舒衍闷闷不乐地回答,“原本在拂晓号上干得挺好,谁知道舰队长不知哪根筋抽风,把我调到曙光号上去了!”
“我说,小舒你就别郁闷了,三年时间一眨眼就过去,再说你去了一趟军舰,等于镀了一层金,出来之后那些大企业还不是抢着要你。”
听着酒保絮絮叨叨的话语,舒衍愤愤地切了一声:
“曙光号是舰队里最危险的一艘船。”
“这世界上就没有既安全又赚钱的活儿啊,孩子。”熟人端着酒杯在一旁劝道,“越是危险的地方赚的钱越多,咱们都是跑商船的,你怎么就不明白这个道理呢?”
“那艘船有萨瓦人在上面。”
舒衍咬着指甲,表情阴冷地说了一句,此话一出,酒吧内本来七嘴八舌的人顿时安静了——和宇宙海盗相比,萨瓦人才是所有商船的噩梦:他们摧毁碳基文明的商船不需要任何理由,甚至,仅仅是因为商船出现在了他们的侦查范围内……
从某种意义上说,萨瓦人,就是商船的天敌。
“嘛……毕竟建交了……他们不能把我们怎么样了……”
冷场很久之后,酒保才结结巴巴说了一句,然后低下头,继续擦起了手中的酒杯。周围的熟人们也尴尬地咳嗽几声,刚想打圆场,这时,舒衍的个人终端滴滴滴地响了——
是舰长韩橙发来的通知:尚都时间明天下午四点去奢月的飞船制造二场集合。
“烦不烦啊……”
舒衍迅速关闭了小小的全息页面,再次端起大号的酒杯。
因为心怀不满,所以第二天下午搭乘飞船去奢月飞船制造二厂的时候,舒衍干脆故意迟到——其实迟到的时间也不长,就十五分钟,走在路上磨磨蹭蹭,时间也就过去了。舒衍入伍之前是商船的领航员,而商船的制造厂家如今大都在交通更加便利的太空城家园5号,所以她对军用飞船生产基地并不怎么熟悉。
更何况,一路上还有好几道安检,韩橙规定的集合地点是在曙光号的修理船坞外面,越往造船厂里走,安检越严密,接连几道的登记和安检手续又消磨去不少时间。
好烦啊……
她不喜欢被各种规矩约束,而军队恰恰是最讲究规矩和纪律的地方。持续的战事逼得军队不得不征招民用飞船上的船员,见薪水不低,于是舒衍就报名了。
报名之后,她马上后悔——军队的规矩实在是太多了。
无奈合同一签就是三年,就算反悔也得等到三年之后,所以在合同期内只要保证不死,每个月拿的钱比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