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平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回来,而且还奉父母之命,带着刚毕业非要见见世面的小妹。
县公安局说武军买房和开店的钱,部分是赃款。梅平回来主要是办理退赃的事。
路过俞镇,梅平看到发廊一条街已改造成小商品集市,市声如沸,人流如潮,只是轿车少了。在县城小西街,美容美发院的招牌均被黑的白的即时贴盖住几个字,远远望去,像戴的孝……
办完该办的事,梅平去了趟武家。肖怡好像老了许多,人也变得唠叨,爱笑。梅平看着有种触目惊心的感觉。肖怡说,武娟精神不太好,正在医院治疗。夏安几次去看她,她都不肯见……梅平起身告辞时,肖怡一再挽留:吃了饭再走吧,咱娘俩好好聊聊,我一个人闷得慌……
离开武家,梅平说不出的苦涩。武家的每个人都不知不觉错过了自己的站,越走越远,直到回不了头。死了的这样,活着的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梅平想到自己,一个东北乡下来的女孩,落脚在这个地方,有过那么多想法,遇到了武军,以自认为不高的期望,期望着他,从没仔细想过这个人,他的烦恼,他的沉默。只想叫他和自己一起上路,赚钱,开店,织梦,不觉中,自己不也坐过了站么?现在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就是明证。她不怕非议,也自信有抚养他的能力和权利,但这个注定有某种残缺的孩子,会幸福吗?难道要让他无辜地“错”下去吗?
那双眼睛,又是那双眼睛!李丽从床上霍地坐起来。夜深人静,窗外的风声低沉压抑得令人想哭,像是有着某种魔力的琴弦在心头慢吞吞地锯割,厚厚的夜幕孤零零地悬着那双眼睛……
李丽觉得武广仁没有死,那双总盯着她的眼睛就是证明。如果那天不约他出来,他怎么可能驾车出事……会不会是傅永祥做的手脚?他总疑心武广仁和我有事,甚至怀疑我把他的那些勾当都告诉了武广仁。
前天在武广仁追悼会上,傅永祥瞬间流露出的恶狠狠的眼神,令李丽心头一震。她太了解自己的丈夫了,他是个睚眦必报、翻脸无情的人。
这天中午午休时,李丽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劳驾,您给我拿一下那本黄封面的《服装设计大全》。”
“大声点,书名叫什么!”
梅平在那张绷得很紧的冷脸上寻找着缘由。武军活着的时候,这位在新华书店工作的邻居每次见到她都没话找话、没乐抢乐,这次回来,她发现几乎所有人都变了颜色,她在心里安慰自己:小镇的人心就这么大,你落魄了,还希望人家有好脸色……
在书店门口,梅平无意中看到匆匆走过的肖怡,可是她不懂肖怡为什么打扮得那么年轻,还染了头发,甚至短发变成了长发。她怀疑自己看错了,可脱口而出的“肖阿姨”三个字令那个女人愣怔之后蓦地小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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