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会有人敢去收拾他们?我虽跟着县太爷不久,却也知道,官商勾结,县太爷也听段家的话,就算是他们杀了人,县太爷也不敢去管,他们一个鼻孔出气的,还能指望谁去收拾他们,我们想要在这立足,也只能暂且忍气吞声了。”
“话虽如此,可是姐姐莫忘了,这天下还是永安皇朝的天下,这块地方也是皇朝的地方,知县不敢管,自有知州,若是事情闹大了,捅到京师去,那咱们可就有好戏看了。”华小犀胸有成竹,俊瞳微眯,一山还比一山高呢,哪能让那些恶人一世称霸呢!
见岳茗冲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华小犀拍着她的肩劝道:“姐姐放心,人在做,天在看呢,姓段的得罪人太多,指不定哪天就有人忍无可忍下狠手了。”
她仔细揣摩他的每一句话,似乎句句暗藏深意,原以为他只是个身世苦楚单纯的少年,相处久一些,才发现不全然是这样。
他的语气总让她想起那个死于她手里的孩子,说是孩子,她的确是将那人当自己的亲弟弟。她不愿他长大,怕他成长后会跟世上大多数一样无情无义,他的确这一生都不会再成长了,生命停在十七岁,永远终结。巧儿,他一定死不瞑目吧?
“姐姐,你总是走神,这可不好啊,我一直在跟你讲话,却发现从头到尾就只是我一个人自言自语,姐姐你根本看都不看我一眼呢。”华小犀递来手帕,“擦擦吧。”
“擦什么?我不热啊。”
“你泪流满面了,妆容都快被冲花了,这样子走出去,会让人笑话的。”
她一听,忙伸手去摸脸,指尖全沾着湿濡的胭脂,她竟不知自己悄无声息地落泪了,难怪心口一阵阵刺痛呢。她又胡乱抹了几把,却不想,引得华小犀hahadaxiao,“姐姐你自个儿瞧瞧都成什么了,快别擦了,去洗把脸,让小犀来替你装扮。”
他的jishu果然是要比她好很多,即便是浓到化不开的艳丽浓妆,却也能瞧出几分美来,很有玉郎女子的风韵。
“我在清风馆学来的,还不错吧?”
“是很不错呢。”清风馆里也有玉郎国的男子,他能跟着学也不足为奇了。
华小犀细心地拆开她浅灰的长发,微皱着眉,捧着她的发丝满是怜惜,“真是可惜了,好haode青丝,若是有能令头发变黑的药就好了。”
“这也不算什么,我都习惯了,而且我觉得这发色与众不同,就这样挺haode。”
“难得姐姐想得开,我来替姐姐梳个漂亮的发辫吧。”
“小犀,你让我想起了一个人。”她喃喃道,任由长发在他指尖穿梭,“只可惜他已经离开人世了。”
“是吗?那也很好啊,有些人活在世上受苦,离开了是新生也说不定呢,姐姐何须要自责呢?”华小犀瞟到镜中,她双眸盈着水光,柔声劝道:“如果姐姐觉得我像你说的那个人,就算把我当成他,我也不会介意的,我这条命是姐姐给的,就算是让我冒充一辈子,我也没有怨言的。”
“你们虽然很像,可是你终究不是他,我若将你当成他,那对你也不公平。”
“说的是呢……已经好了,姐姐瞧瞧怎么样?”
她对着镜子左照右照,真的很不一般,比她平日里的打扮顺眼多了,难怪那小恶灵会骂她丑八怪,敢情人家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无忧书肆在人潮不太拥挤的西楚街,地段稍显清静却不影响爱书之人的热忱执着,太过喧嚣反而会影响购书读书的兴趣。
她开的书肆与其他普通的书肆不同都会获得一份她亲手制作的柳叶笺,反正她闲暇的时间够多,静下心来,她还发觉自己的手艺还不错。除此之外,还十分宽容地允许贫寒的学子白白读上一整天,这在旁的书肆可是绝对不会允许的。正因如此,她无忧书肆才会在子若城中占有举足轻重的位置。
新来的小童不认得她,只是不卑不亢地招呼她进去,转而又去忙别的,对此,她还是很满意的。太过殷勤倒显得低三下四,太过冷淡,又让人误会不将顾客放在眼里,看来,容夕的眼光还是不错的,至少是在挑人这一项上还是令她很放心的。
看书的人挺多,她不惊动任何人,悄悄走到角落里去。其实是她多想了,即便她不躲不藏,也没人会认得她,更何况她如此浓妆,要认出她的真容,那需得十分熟悉的人才可。
“需要什么?我帮你吧。”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个高大的男子。
她正踮着脚尖试图拿下书柜里的一本志怪小说,奈何她的个头就只有那么高,胳膊都快伸断了还只是能摸到书册的一角,那人一伸手便替她取到。
“终山记?好像还不错。”
她回过身,额面正擦到某样冰凉的东西,她仰头看去,先是一怔,而后礼貌地避开,这人衣着素淡,面上带着银色面具,身上还有淡淡的香草与墨香气息。
“姑娘喜欢看志怪小说?笑澜先生的著作的确是别出心裁呢。”他递向她,“姑娘收好。”
她没有接,因为她又一不小心进入神游状态。
有点心动啊,面具下是一张怎样的容颜呢?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无非是奇丑无比,要么便是美若天人,除了这两种,应该不会有哪个容貌普通平凡的人会故作高深掩盖真容吧?在这种地方,人人都迫不及待地向别人展示自己的美,想来也没有人会因为貌美而遮面吧?如此说来,此人的面具之下,必定是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