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馄饨摊上,游星守看着亦沾仍兴奋地把玩着琥珀佛赏刀,并从头上摘下梳头发的头绳穿过小刀刀柄的孔,扎成一个环套在了自己脖子上。那琥珀佛赏立即变成了一条精致的项链,装点着亦沾朝气而绝美的脸庞。
“客官,要点什么?”馄饨摊的摊主是一个长了一脸麻子的少年,大约十五、六岁,他一脸喜庆地凑到游星守身旁问。而游星守正痴痴看着亦沾脖子上的小刀发呆,因此被震惊了一下。
亦沾抢着替游星守回答道:“两碗馄饨!”
“大姐,还要点别的吗?”馄饨摊主说。
“不要了。”亦沾笑嘻嘻地说,“到馄饨摊就吃馄饨啊,要吃别的也就不上你这来了。”说完又转过头来对游星守说:“你以前吃过这里的馄饨吗?”
游星守似乎没有想到她这样问,于是照实说:“没有,我第一次到这。”
“你不会没吃过馄饨吧?”亦沾轻笑着问。
“吃过,”游星守似乎想起了什么说,“在露儿那……”
“我不听,我不听!”亦沾用手掩住耳朵,低着头闭着眼睛说,“我不听她的事,你也别想她的事了!”
游星守看着她的样子,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这时馄饨老板已经端着热气腾腾的馄饨上来了。
“两位客官真是来对了。”他边将两碗馄饨盛在桌上边说,“扬州的馄饨可是天下一流的,有着最稚嫩光滑的皮和最鲜美,最最值得想念的味道。”
“哟,瞧不出你一个卖馄饨的居然会说这样的话!”亦沾奇异地说。
“大姐,瞧您说的。小的也不是一生下来就卖馄饨的,我小时候也读过一些书,只是世道艰难,我才不得不出来谋生养家啊。”
“家你还有什么人?”亦沾似乎动了恻隐之心问。
“还有我的奶奶。”馄饨摊老板唏嘘地说,“我自幼爹娘就死了,多亏她老人家把我拉扯大……现在她年纪大了,我一定要让她晚年风风光光的。生病时有药吃,死后风风光光的大葬……”说着说着,他不说了。亦沾和游星守发觉他的眼睛有些红。
亦沾忙岔开话题问:“你叫什么名字?”
“呵呵,我叫孚楼,这里人都叫我‘小馄饨’!”孚楼一扫之前脸上的难过神色,转而开朗随和地自我介绍着。游星守看着他不禁想:毕竟是青年,什么难过的事也压抑不了青春的脉动。而他自己呢?他难道老了吗?
亦沾从腰里取出两锭银子放到小馄饨手上说:“小馄饨,我看你人挺聪明。这两锭银子就算我投资给你了。将来你要是发达了,可要加倍还我!”
孚楼惊异地看着那两锭银子,慌张地说:“这么多?不……我不能要你的钱……你投资给我,可我可能会让你蚀本的,我可能以后什么也无法回报给你……”
亦沾却说:“要是没信心赚钱就留着,等你奶奶过世的时候,派上用场。”
孚楼将银子递到亦沾面前说:“大姐,这钱……我不能要,因为……”
亦沾笑嘻嘻地看着他问:“因为什么?”
孚楼说:“因为……”
亦沾说:“你是个孝顺的好孩子,你应该有好的命运。你有奶奶,不像我,没有妈妈,也不认识自己的奶奶……所以,这银子算是你替我行孝道了,一定要好好伺候你奶奶,明白了吗?”
孚楼用力点点头,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游星守担心那眼泪随时会流下。他感到自己鼻子有点酸。真奇怪,他本以为自己的感情早给世间严寒的残酷冻得冰凉麻木。没想到,人再怎么累,怎么麻木,感情都不会消失。只要活着,就要承载这种幸福和痛苦。
孚楼说:“谢谢姐姐,我这就去告诉奶奶,有个大恩人帮了我们两婆孙!”他说完兴奋地跑走了,连馄饨摊都忘了收。
“到底是个孩子。”亦沾笑笑地看着游星守。游星守正看着她,她一下脸红起来,低头去玩那把佛赏小刀,又不甘心地抬起头问,“怎么啦?我脸上有东西?”
“不是……”游星守淡淡笑笑说,“我是觉得你还有优点。”
亦沾不满地翘翘嘴说,“哼,每个人都有优点啊。你当我是怪物啊。”
“不是,你的优点也很任性。不管人家肯不肯接受,你都要给予。”
“这就是你的赞美?”亦沾装做不满地皱皱眉,旋即笑开了说,“我只是喜欢做让自己开心的事罢了。”
游星守若有所思地说:“我们在这里告别吧。”
亦沾紧张了一下,随即装做不在乎地说:“怎么了?你不想去死乡了?”
游星守说:“我现在想明白了,去死乡是我一个人的事,不关你,也不关不死女的事。你们都是好人,都应该有幸福的生活,所以就不要再跟着我了。”
“那可不行!”亦沾笑笑说,“游星守啊,我就想看看你这个悲剧男人最终会怎样?我就想知道这个!”
游星守忧郁的眼睛看着她说,“跟着我不会有快乐的……”
亦沾几乎脱口而出说:“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
游星守顿时哑口。沉默了片刻,他才说:“你希望小馄饨快乐。我也希望你快乐起来,如此而已啊……”
亦沾肯定地盯着他的眼睛说:“就因为你这样想,所以,我跟着你一定会幸福的!”
“但愿吧。”游星守淡淡笑笑。
“吃馄饨啊。”亦沾用汤勺舀了个馄饨放在嘴边,小心地吹着热气,眼睛看着游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