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聚焦在眼睛:
《当代英雄》中毕巧林出场,“在他笑的时候,他的眼睛不笑!”;
也可以大面积的聚焦,一个晚会中的不同男女,一个动荡的时代折射圣洁或肮脏的灵魂;也可以没有任何背景、没有任何音乐只有象流动的水一样来去的人物;甚至可以没有任何人物除了一个孤零零的“我”,哦,他并不孤单,他逡巡世界好象逡巡着猎物的猎人,他的视线代替了作者的,他看见作者想要让他看见的事物、人物、场景,他是一个木偶,拥有作者给予他的灵魂,当心!一个不好他的灵魂会变得虚假,比没有灵魂还糟。
“镜头感”赋予文字可以站在纸面上的力量。很多作品让读者很容易感到它可以拍成电影。甚至我亦真亦幻的对过去的记忆中常发生这样的事:我有一天突然在脑子里浮现一幕镜头,我觉得那是我亲眼看见过的,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或者看过的什么电影,然而经过一再的思索我发现那其实是我看过的一部小说中片段,在看的时候我的大脑不经思考就将它定格成电影胶片形式储存,就好象我的大脑成了编剧兼制片。
至于“尽头感”,大概可以说成是“过早看见事物趋于颓败的本质”,或者“过早将视线投向事物的尽头”。对“尽头感”的描述是在一个狭小空间里进行的:你有没有在年纪幼小的时候乘过电梯?你有没有在其中感到恐惧,很单纯的对电梯中狭小的容身之地的恐惧。由此你也许会一生惧怕被独自关闭在狭小空间里。你追究自己恐惧的源头,你认为那是因为你害怕一眼看到所有,没留下任何神秘的余隙,没有任何可能,一切都确凿无误,一切都大局已定,因而令你害怕。
在写作的时候恰是需要事先看见全部:结局象房间的门伸手可触及,哪怕写到后来渐渐的走了样,然而在事先它必定需要有一个结局,有一个最终去向的地方。你大步走过去,发觉结局变了样,那是后来的事。你必须在还没开始时业已看清楚尽头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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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想气势恢弘人物一定要有的并且一定要多。好在追求表达主观意念的人一般不在乎什么气势。甚至他们不要情节。然而情节还是要有的吧就好象衣服一定要有针脚,裤子好歹总得有拉链。情节怎样搁置,则是作者的事了。从古老的地方串一条线,一路捋下来,成为一条脉络,一根筋。一般来说是这样的。有时候刻意一点,从某一点开始,跳到另一个点,跳跃,跳跃,一跳再跳,只要能跳回原处,总会得到一个多边形。所谓情节就是使故事成为规则的一样东西。光是落笔在纸上只能得到字,一个集合的元素光是有字还并不成其为一个故事,必须有某种内在的不言而喻的公理,当且仅当这个集合满足此公理时,这个集合是一个故事。
康托所独创的并非集合,而是对数集的不懈追求。可以解释成这样:康托发现了自然数集的bug,通过这个缺口他发现可以建立一个新的世界,这个世界让很多人无法接受了于是大家想办法完善原先的数集,于是出现了集合论。这个集合论跟康托从那个bug上建立起的世界是完全不一样的两码事,一个是为了完备而来,一个则简直是为了毁灭而来。在集合论得以完备之前大家心中着实恐慌,生怕数的世界真有康托搅合得那么乱七八糟,一个悖论接着一个悖论出现,简直不能维系下去。虽然也有人因此收获颇丰,借论述康托集合论的逻辑上的不完备之处出了一本接一本的逻辑学小册子。混水里总是可以摸鱼。
(以上所谈集合论部分仅根据我n年前看过的书的印象,现手边没有相关材料不保证其确凿无误的符合史实。我写以上这些话的目的也并非为了提供史实,我是为了说明观点。:)当然我并没有刻意编造。特此声明。)
新事物的诞生往往会引发骚乱,所以在新的“小说”定义之前想写不同于以往小说的小说者只好面对喧哗。散文体小说?那就是,非散文非小说?那就是非驴非马。第一个让女子唱高音的人有福了,因为这举措免除多少美妙歌喉男子遭阉割之苦!年轻总是好的,那代表新的希望,向前看去一望无际。提倡新方式的人有福了,因为不论成败他们始终充满希望,未知的希望,未知,就是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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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说sè_qíng么?一切事物都是有颜色有体积有大小有美感或者不美之感的存在。从花朵到女人、从山川到男人。有锋利的面虚假的面讥嘲的面黯淡的面。蛊惑的何止是薄唇?妖艳的何止是裙摆?
真的好色之徒大约是在一切事物中能看见能用感官感受到“色”之存在的人吧。看川端康成的文章能感觉他是用心去好色的。这也正是他美感的体现的特别之处。同样能不能反过来说:要想有美感之体现就必须用心,而不仅仅是用嘴唇或者视线或者不着边际的空想去好色呢?这里面必然是蕴涵有某种真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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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生活恰是用艺术才能得以最完美体现的。正如唯美主义者所说:
“艺术就是生活。”
“并非艺术是生活的镜子,而是生活是艺术的镜子。”
艺术从生活这面镜子中汲取养分,生活通过艺术获得自在的生命。
陀斯妥耶夫斯基是道德家?也许。也许那只是因为他太深刻而没办法给他下定义的人的含糊其辞呢。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