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病了吗?还是蔡伯病了?
“小多,”他站在院门外,“谁生病了?”
“是爹。”蔡小多回答着,“他在屋里躺着呢。”
青子挥了挥手,让孩子们自己去玩,然后走了进来:“昨天早上还好好的,怎么……”
蔡小多:“就是在城里被吓着了,到现在还说胡话呢。”
青子:“那我去看看你爹。”说着,便推开门,“老多……”
蔡伯躺在床上,一见青子忙不迭地起身:“是老弟你啊……你来得正好……我我……我一个人有点慌。”
青子笑:“慌什么?你又不是小孩子了。”
蔡伯摇头:“……你不是村里人,你不知道——你看见李大户地里的那块大石头没有?你知道它是怎么来的?”
青子:“听说是雷神把怒山顶上的送子石劈断了滚下来的。”
蔡伯:“可是我那天看见了‘雷神’!”他喘息着,“昨天城里又发生了‘天诛’,然后……然后我就……就又看见了‘雷神化身’!”
青子怔了怔,微微皱起了眉:“什么是‘雷神化身’?”
蔡伯:“那是雷神下凡降祸!”
青子深呼了一口气:“城里又发生了‘天诛’?”
蔡伯点头:“就是我送菜的乔家,乔大老爷死了!”
青子沉默,半晌,他起身:“老多,你好好休息——这事邪门的很,还是快点忘记吧!”
“那可不行。”
青子回头,看见站在门口的薛丁。
“差爷,我们上个月才交过新茶税……”蔡小多低头嗫嚅着。
“什么‘新茶税’?”薛丁皱眉,心知是税官乱添名目,可是自己却又管不了,只得拿出自己的腰牌——这吃公门饭的,向来只管得着自己,至于别人的事,是没有权利过问的,所以他也只能作罢,“我是杭州府衙的总捕头,我叫薛丁——蔡伯,他住在这里?”
“蔡伯犯了什么事?”青子看蔡小多快哭了出来,所以应了声。
薛丁:“蔡伯没有犯事,我只是找他了解一点事情。”
蔡小多:“我爹他……病了,就是在城里吓的……”
薛丁暗自叹气:“有没有请郎中来看看?”
蔡小多摇头,薛丁还要再问,却听见青子冷冷地道:“钱都交了税,哪有郎中肯来?”
“……”薛丁沉默,许久,“让我跟他谈谈,也许……”
青子歪着头,露出一脸的邪意:“那我要收税。”
薛丁一怔:“收税?”
青子抱起双肘:“没错!不种茶的也要交‘新茶税’,我为什么不能收你的税?”
薛丁不怒反笑:“那你这是什么名目?”
青子笑道:“贪官污吏害民如此税。”
好一块大石!
在灾星面前的这一块大石,表面光滑如镜,高约四尺,他刚刚估量过它的大小,基本上和山下茶田里的大石头的截面相仿。
他俯下身,抚mo着石上的纹路——这一路上山,在山腰的小路两旁都是祭品,带路的村民曾告诉他这些都是人们向雷神祈祷时留下的。
——“八年前,七月十五子夜,正是鬼门关开门的日子,雷神怕恶鬼伤人,所以挥斧断石,以保人间太平,也趁机向人间召告:坏事不要做得太多,举头三尺还是有神明的。”
——可是,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明吗?
灾星一向不信鬼神之说,因为他从没有见过鬼。
更何况,他已经在大石的边缘上发现了一处痕迹。
这痕迹浅浅地凹进石中,表面也是很光滑的,但显然并不是完整的。
这是什么造成的呢?
灾星站起身,望着远而连绵的山,山风清冷,寒意渐重。
——这里就是“天诛”的来源,八年前这石头断裂之时,蔡伯曾在这附近见过一个人,他认为那人就是传说中的“雷神”,并在听过我的名字后误认我就是那个“雷神”……
这是不是因为蔡伯其实并没有看清楚那个人的容貌?
并且,那个人和他自己的身材很相像!
可是那个痕迹又是什么?
大石截面光滑,没有划痕——看来的确是非人力可为的,可是那个痕迹又算什么?
他闭上眼睛,翻身躺在大石上。
——这座山叫“怒山”,得名于“雷神之怒”,八年前,这里发生了“神迹”,这块“送子石”被劈断,那时蔡伯有可能目击了整个事件的全过程——据茶水铺的伙计说,“天诛”是一种风俗,一种以“放风筝”为信号的杀人风俗!
许愿的人要付出代价,但是代价显然是不同的——通常来说,这就是传说中的“报应”——可是,“报应”这种事是可以求的吗?如果是可以“求”的,那么这究竟是天杀人,还是人杀人?
江湖上每个人都知道白斩要找一个死人。
一个在八年前与穿云手韩谅同归于尽的人。
一个十字星的杀手。
一个在乌鸦之前的第一杀手。
他的代号就是“风筝”。
白斩昨日在府衙的停尸房外出现,他对可见“天诛”一事也有怀疑,并且也怀疑这与“风筝”有关,所以才会潜入停尸房查看——据江湖传闻,当年的“风筝”是个内外兼修的高手,不仅掌剑双绝,而且精通各家所长且内力深厚,所以至今仍有人认为他八年前的死是一个假象,而他还在某一个地方活着。
所以,白斩找他。
所以,灾星怀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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