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12月30日下午，澳门特别行政区镜湖医院深切治疗部二楼一间三人间的病房内。
一个头发斑白，手持长烟斗，吧嗒吧嗒地抽着自己卷的烟叶的农家老汉坐在窗下莫然地望着外边的银杏树发呆，一阵烟雾腾空缭绕，呛得一个病人直咳嗽。门外的护士听见这急促的咳嗽声，赶紧开门进来，一下子便看出问题所在，冲着老头便是一声斥骂：“你这乡下老头真是的，不知道病房里是不准抽烟的吗？要抽外边抽去，一点规矩都不懂！这可是医院，不是你自个儿家里！”
老汉本就老实，被这嘴尖牙利的护士一骂，立刻显得窘迫万分，又是想用手去熄了那烟头，又是想照她的话到外边去抽，一时间两手哆嗦，犹豫不决，竟不知怎么办是好。就在那护士得势后又要开骂之时，一张病床边突然站起一个十八九岁的姑娘，只见她嗖地往上一蹭，便已经两手叉腰地挡在了那利嘴护士跟前不足半米的地方。
“你凶什么凶？医院了不起啊，医院就不许人抽烟啦？再说，你这屋子里连一张不准吸烟的纸条都没有，人家怎么会知道。还有你刚才的态度！你才多大呀，竟对一个比你年长两三倍的老人一点也不尊敬，你父母没教过你要尊老爱幼吗？我真替你父母生了你这样一个不懂礼貌、不知礼节的猴腮女儿感到羞耻！”
这姑娘一开口便没个完，而且越说越来劲儿，原本不怎么高的她在边骂边踮起脚尖之后，竟显得比那护士还要略高一些，顿时将那护士的气焰压了下去。那护士被反骂得一时竟张不得嘴，一边气急败坏地抹去脸上被对方溅满的唾沫星子，一边往后退了两步靠在墙边这才站稳。“你们——你们这此乡下土包子真是不可理喻！哼！”
本来有理的护士，经这姑娘如此一通大骂，也被骂成无理了，她又指了指那姑娘和那老头，恨恨地咬了咬牙瞪了瞪眼，砰地关上门愤然离去了。
那姑娘见如此轻易地就将这个臭女人骂走，意犹未尽地叹口气道：“原本以为至少能够再吵上三五十分钟的，没想到这么不经吵，真是没趣！没过瘾！”然后一脸天真柔和地对那老头道：“爹，瞧您这记性，都跟您说过多少次了，那边有个凉亭，你到那边去抽吧，这里全是病人，他们吸进了您的烟气对身体可不好！”
那老头会心地一笑：“知道了，你这丫头，就这张嘴厉害，看你把人家护士小姐都给得罪了，我这就去给人家道个歉去！”
那姑娘嘟了嘴一伸手将老头拦住：“出去抽烟可以，出去道歉可不行，她被骂是自找的，谁叫她说话那么冲，不懂得和言细语和尊重您！就是不准去道歉！”
“好好好！不道歉就不道歉！我去抽会儿烟总可以吧，一会儿就回来！”老头吧嗒吧嗒的绕过那门，向外去了。
那姑娘见老头走后，这才赶紧对隔床刚才被呛着的一位三十出头的中年男人道歉道：“刚才真是对不起，把您给呛着了！我爹他就爱抽这两口，下次不会了！”
中年男人微微一笑：“姑娘心直口快，嘴上厉害，心里却善良得很，这一点我是早就看出来了。没什么，我以前也是抽烟的，抽了十多年，这才得了这个难缠的肺病！不过老爷子的身体也好像不怎么好了，有空你得好好地劝劝他，叫他少抽点儿烟！”
“谢谢大哥！我会的！对了大哥，我不在的这上午，你看见我哥哥醒了没有？”姑娘看一眼躺在病床上一个头绑纱布的年轻小伙子，关切地向中年人问道。
中年男人摇摇头，却突然神秘地一笑，对姑娘道：“我看，你们并不是兄妹吧？护士每次来给他换药，都不知道他的名字，问你连你也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哪有妹妹不知道哥哥的名字的？”
小姑娘被说中了，小脸一红，眨巴着一对水灵的大眼睛坦然道：“不瞒这位大哥，他，他的确不是我哥哥。”
“那他是你什么人？”
“什么人也不是，他是我们在海边无意之中救起来的，因为看到他当时快要死了，怪可怜的，所以我们才把他送到了这里来。”小姑娘慢慢道出了自己和床上小伙子的关系。
中年男人眉头一蹙，疑惑道：“这么说你们是素不相识的？”小姑娘点点头，中年男人又道：“如此说来，你们可算是好心人啦！只不过这个小伙子已经像这样昏睡了两个月零九天，能否醒来还真说不一定！”
从男人略有摇头的动作和语气看，他对床上之人的苏醒是不怎么看好的。
其实他能不能苏醒这一点，小姑娘自己也不知道。记得医生曾这样告诉她：“这个病人因子弹穿破了耳侧的颅骨，虽然万幸并没有伤到脑内组织，但由于淤血过多，还是给脑组织造成了不小的挤压。尽管我们已经尽全力地将他颅内的淤血抽了出来，但他的大脑究竟有没有受损，又或者受损到什么地步，我们也说不准，这就要看他的康复情况了。如果运气好，他可能会恢复到正常人的状态，如果运气不好，那他就极有可能成为一个植物人，永远也无法动弹。”
小姑娘名叫冯晓雪，今年十八岁。她清楚地记得两个月前的那天她正像往常一样从浅海区捕鱼回来，船一靠岸，便看见沙滩上一个湿透的男人一动不动地俯身躺在沙土里，海浪一波一波地打在他的身上，他却毫无反应。
冯晓雪先是害怕，于是叫上了父亲这才一起去察看，原来是一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