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半颗忐忑之心,随了老管事一路往卢家大院去,留下之人显然也尚未回过味来:“许掌柜的,咱们没听错吧?真让嫂子他领了这管事的好差事?”
犹有些怔怔的许铁匠方才醒过神来:“都直接领了去见卢家二奶奶了,哪里还能有错,只是放着自家的妈妈不用,怎么让咱们这些个外人领了这管事的名头,倒叫人不敢相信!”看来对于秦家娘子的那句‘好差事’的说辞倒是分外认同,只是不明为何选定了外人领这好大一份管事的活计,不免是暗自思量再三。
直到面带喜色的吴氏转回地里来,才在众人的好奇下笑着将刚才面见卢二奶奶的情形,说道了起来。
“先前还道这老管事信口一说而已,哪里晓得本就是人家二奶奶首肯的。旁的不说,眼下卢家正打算将那座破石桥好生修上一修,只怕就是为了将这沙柳林地,也照样栽满了对面那片!”
纵然熟知此处的许家几人是听得出神,可这回才刚到地界的秦家娘子,不免是探头望向了桥身的另一侧。果然是满目的荒凉,亏得这卢家的院子原就建在这片胡杨林地当间的地方,倘若偏向更靠桥身的那边,定是早就不成样子咯!
她却不知,这片看似无人打理的林子,最初之时便是有这二进大院的主家出钱栽下的。要不是眼见着村里的人口是一日少过一日,只怕也不会狠下心来便宜沽出自家的宅院。
同样瞥了一眼对面情形的吴氏,此刻已是颔首补了一句道:“原先主人家栽成的这片,面宽足有百余丈,往深了去也是差不了多少。”
说着抬手比了比自家先前栽成的那片,成田字型的沙柳地继续往下提醒道:“如今老管事也已是说起了,往后这沙柳地界的面宽就得有千余丈。就是以这座石桥为中……中轴,左右各成五百丈才好!”
此时由这新任的‘吴管事’口中,得知了确切的规划,愈发让人安心了下来。哪还用问,许家本就因栽种人数日益添加,而随之有了紧迫之感;而另一旁虽是头回到地界上,却也已是忧心这般好的差事可不能早早就忙活干净!
原因无他,在刚才吴氏随了老管事往大院去时,这边之人也都没闲着,索性让兄弟二人先教习起秦家娘仨来了。一看之下。除了起头时落下的深铲需得花些气力外,其余之事反倒是他们家人手多出一个的队伍,才更为快上几分。
关键是娘仨原本的默契底是差不去哪里。尤其是自家一直在旁帮手打理厨房家务的闺女,想来更是趁手三分。如此一来,更使得那旁的秦家娘子信心十足,就连身旁的小姊弟俩也已是暗自欢喜,这等活计岂不是容易的很。
只是他们娘仨早已想得通透。即便没过多时就能上手单干,今日前面半天的活计,必得回报他许掌柜一家才好。当日自家求上门去的时候,不免叫人家是左右为难,越发容易上手的活计,就越得诚心诚意的好生谢过。可别看这半日的活计。到底让许家觉出不同来,往后人家才会事事想到秦家这两口子,都不是那等见利忘义的。
越是这般艰难时刻。就更得与街坊邻里相处的和睦,并不单是为了那句‘远亲不如近邻’的俗语,更是那得人恩果千年记的为人之本也是秦家兄弟几个,在当年险些被那贪心不足的强占了田产去时,就牢牢记在心中的一句要紧之言。
而今不过回报他许家半日的活计。更是不足的很。只是眼下这许家嫂子的身份陡然又有了新变化,愈发让这娘仨干劲十足起来。自家本就是她吴管事手下的头一份人家。怎么说都是好说话些,更何况再添上自己大伯家后,必能让兄弟两家多添进项,往后更是再不必低头路过对面那户的门前咯!
只是他四叔一家早些就随了岳家一并搬出镇子,要不然秦家兄弟几家一起忙活这单趁手的差事,才是最好。一想到往后的好日子,那旁正埋头干活的秦家娘子面上便已是露出了浅浅的笑意。
再看这头小心包好了花名册,才回到沙地里的‘吴管事’此刻亦是喜色未减:“要说这卢家二奶奶是真有心寻了我去,担这档子差事的,瞧瞧连这佃户们的花名册都给备下了,想来却是一早就想妥的!”
“怎么不是哦,别看咱们悄悄来给人家做这栽树的佃户,可咋都不觉着什么?原说咱们家好歹也是手艺人,可如今特意空出了时日来忙活这摊子事,反倒更有使不完的气力!”
“那是因为人家给的工钱高呗!”一旁被高声插话的许家二小子这么一嚷嚷,就见顿了一顿的众人中,瞬时爆出了憨实的欢笑之声。
“可不就是这么个说道!”此刻等不及,让自家闺女帮着捧好了布包,已在自家牛车上细细清点起工钱的秦老三家的,面上的笑意是始终不曾停过半分,反倒有更为增加了起来。
“我的妈呀!还真给了每亩五十个大子的,他爹你倒是猜猜咱们这头回去,就得了多少工钱?”看似毫无顾忌,可车上之人也都是心知肚明。给他卢东家办差就是安心,不说克扣二字,就连中午那顿饭食也是觉得分外的香甜。
旁的不提,单是额外另加给几个孩子们的肉糜薄饼,就将两家人感动的直摸眼泪。别看其中不过多加了几勺肉糜,可对于好几个月都没余钱去屠夫铺中,割上一回肥肉的秦老三家而言,更是欣喜不已!
更何况,那张张薄饼还是还不吝啬菜油,吃得众人皆是满嘴的油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