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这命苦哥俩,此番出来早已没了旧年里才领命而来时的气势,就连叫苦连天的哀叹,也被这春寒料峭的滋味,吹得一干二净了。
眼下也未有继续跟着卢家这主仆几人,一路颠簸辛苦,才是唯一的差事。只是这一味的紧随其后,却始终不曾看出另有所图,不免让两人是双双摇头,越发不明此次主子为何谨慎过头!
而另一边才催促了门下兼程赶去的严阁老,也是感到一阵莫名的不安来,毕竟此事若落在旁人身上,他还可全力应对。然而卢府父子已是今非昔比,即便此刻宫内的那位早已不再当朝理政多时,但即便如此,也免不了还有一班墨守成规的老臣子,能手持特许信物,每每报于病榻之上的那位,细听究竟。
虽不知,此刻只余半日不到的精神头,还能真正听入几成,到底未敢这般明目张胆,直面相击他家次子。再则,京中那诸多反弹之力也容不得才刚恢复原职的阁老,分心旁事。所以,如今只求能暂时压制那方一二,已是足够了。
想到当初要不是,为了替那贪心的学生顶住了重重压力,此刻自家的颜面,又哪里得损。好在借着反王的春风,才得以东山再起复又坐回了当初的位置,只是前后对比之下,在朝中的威名已是远不如前咯!这一切固然有自家门生的不是,然而最令人痛恨,还是卢家那竖子大胆狂妄,竟然明知是我阁老爱徒,还敢教唆告上刑部!
真真是可忍,孰不可忍!非他严家以势压人。而是卢家的竖子太不识趣所致。本来这严府的门人,便不是一般官员可比之,你不过只任过一个小小的八品之职,就敢如此行事,那往后还有何人会将我严府瞧在眼中?
想到随之而来的种种,哪里还能忍住胸中这口恶气。于是才有了京城煽动一桩,与暗中阻挠几处不得加入之事发生。然而对于这一切而言,远在千里之外的卢家二房,并非太过惊恐。只要不想着赶尽杀绝,于他们夫妻二人而言,便是专机。
再则。前头领了那暗中监视之人,一路放慢脚步。四处游览古迹又可顺便做上几单买卖,也是惬意的很。终究比起早前被困在京城三年许,强上太多。
别看此次明知有人尾随,然而这前头一行,却是无比放松。只因看透了那方的用意何在,自是了然其中关键。再无需担心一家人会否有那性命之忧了。
正如二房这头的悠然自得一般,于此同时京城中的卢府内,亦是等来早春时节的第一波登门拜访之人。来者并非外人。而是如今偏爱郊外居住的姚宏远夫妇俩。
此时来访,的确令人颇为意外,反倒落在旁人眼里不足为奇。本来这两家如今也已是亲戚,又是外城那处生意火红的大型客栈的合股之人,较之别的亲戚来,更因亲近几分才对。
这旁卢家父子书房坐定,他姚宏远才命人搬抬进了一个木箱,亲自示范道:“这便是日前,才由梁掌柜悄悄送到京郊庄上的物件。说是比起先前那些在山间辛苦的采蜜人而言,更可为庄中获取上佳的蜂蜜,添置一笔进项。”
“哦,原本就曾听闻有专懂养蜂的农人,只是不曾料到我家如今也可觅得这般之人!”吃惊之余,不觉也已信心倍增。因为卢家老爷最是明白,次子的行事作派与自己极为相似,皆是万事谨慎的很。若无十足把握,又怎敢贸然将这一稀罕之物,托人悄悄运回京中。
然而,此刻看着全部的开启的怪异蜂箱,也已随着那旁姚宏远的逐一解释,明白了大概:“原来这便是替代了野外的蜂巢,将蜜蜂驯养在自家庄上,只是若无懂行之人敢伸手取下,又该如何是好?”
“这倒无需担忧,甘霖庄上早以有了安排,只等姑丈选定了合宜之处,便可遣人庄内习得此法而归。再则,表弟也想得周全,特意将这蜂箱隔开两边,故而也省却了今后分蜂之忧。”
分蜂这又是何意?看着这旁父子二人皆是满脸的迷惘,那旁也已顺势接了上言,继续道:“分蜂一事多发于春季,老蜂王因蜂巢不足便会带着过半的工蜂,另寻他处再筑新家。留下新产的蜂王继续坚守原地。因此,早作准备也是必要至极,而这木箱之中的隔王镂空木板便为防蜜蜂成群而出之用。”
吃了一口茶,再度讲述起信中所获,又将那蜜蜂养殖之法的精要所在,一并交到这旁卢家老爷手中,才悠悠念叨一句:“也不知当日那位高人,还有何妙法不曾教授与人。如今又添一项收益,也难怪表弟不敢轻易世人。”
原本这专懂养蜂之人,便仅限于南方一小片地界之上,即便是早有记载,也多半不曾外传与人。一来,敢伸手直接取用之人,也是勇气十足;二来,若无花蜜可采又如何驯养在旁?
就这两项来看,西北那片并非最为合宜,也只因卢临渊早已将这一桩考虑在内,当初特意选定了杨柴为牧草,便是有些打算。而今由姚宏远之手,转交父兄细观,便是早已判定了毅州那两座,卢家名下的空闲山谷,大可专拨了给养蜂人使用。
只是信中不曾刻意提及,不过是让姚宏远转述了的选址优劣,对于最终的决定如何,远在甘霖的二房夫妻俩,便是不得而知了。
事实在证明了,卢家的农耕用地的确是少之又少,连带上毅州郊外的那一片祭田外,也不过才寥寥数顷罢了。与同等大户人家而言实在略显不足,好在家中另有深谷山头两座,可栽满各色果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