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曦做事从不按理出牌,否则她也不会跟着穆君逸这匹虎狼为伍。睍莼璩晓正常点的人,谁会想着驾驭一匹野兽为自己报仇。别说报仇,弄不好就是被吃干抹净、尸骨无存的下场。
所以在红曦这里,理所当然全是强词夺理。
只有她愿意和不愿意,谁也左右不了她。
而他们越是急于掩饰,就越说明心中有鬼。
她倒要好好看看,穆君逸那厮又在耍什么阴谋诡计榛。
这一次红曦连废话都懒得说,抬腿迈过门槛,脚步稳稳当当地往屋里走。
多福没料到她会硬闯,与红曦的气定神闲不同,多福被逼得步步紧退,心里急的火烧火燎,又不敢出言冒犯,一瞬间,处变不惊的老管家脑门上见了汗珠子。
一进一退,两人就保持着这种诡异的步调,来到内室的床榻前忆。
红曦淡看面前形同虚设的活人障碍,扯唇笑了笑。
没有轻蔑的目中无人,也没有胜利的扬威耀武。
可就是这样一记浅浅的笑,看得多福浑身一哆嗦,顿觉山峰呼啸压顶,终于扛不住压力闪退到一旁,给她让路。
感觉到多福的惴惴不安,红曦并没有继续前行,而是站在地中央,沉默地看向床榻上面色惨白、闭目沉睡的男子。
只这一眼落下,红曦黑亮的瞳孔倏地缩紧,衣袖下的小手紧握成拳,心底一个声音毫不犹豫地冲出,这人不是穆君逸。
虽然他的体态、五官、甚至那股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妖冶风情都与穆君逸惟妙惟肖、毫厘不差,但就是给她的感觉不对。
床上这个男人的病态太柔弱。
她见过穆君逸身受重伤昏迷不醒的模样,那男人表面放荡不羁,终日一副玩世不恭的嘻哈样,骨子里却是一个宁折不弯的坚强男人,即使昏迷不醒,他也不允许自己流露出一丝一毫的脆弱。
红曦顿觉神经噌噌乱跳,终于明白了多福为何不敢让她进来。
可是,替身在此,真正的穆君逸在哪儿?!
他……他不是受了很重的伤吗?!
他怎么还敢到处乱跑?
虽然之前恨不得见面活吞了穆君逸那颗混蛋,可毕竟他们在刀光剑影、血雨腥风中建立起的感情不是纸糊的,不是说倒就倒。
看着床上的替身奄奄一息的惨状,回想着小野口中的五脏俱损,她怎能不担心那个作死鬼男人。
她不否认,生气是因为在乎,对他越来越在意,眼里便越来越容不下沙子。
而之所以决定跟他一拍两散,除了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她更是怕自己深陷在感情的漩涡里无法自拔。
经历过亢真的背叛,她不想再经历一次那种痛彻心扉的失望,和万念俱灰的绝望!
多福精明绝顶,眼角余光瞄到红曦复杂的表情,立刻知道被她发现了端倪。
但见她未动声色,多福看穿她有意包庇的心思同时,嗓子眼高悬的那颗心也终于落回了肚里。
“那碗里是什么东西?”
红曦突然的询问,惊得恍神的多福一颤,目光顺着红曦手指看向床榻边矮桌上见底的药碗,如实回道:“这是太医为太子开的汤药。”
红曦提步走到矮桌边,将药碗端到鼻息间轻轻一嗅,倏然她眸绽冷意,转头,肃声问多福:“确定是太医开的?”
多福见红曦神色严肃,话音冷厉,立马意识到不对劲,赶紧追问:“敢问太子妃,这药有何不对?”
红曦的视线落在碗底残留的那一层薄薄的黑色药汁上,清凌凌的声音如染寒霜,即使语气极轻,听在人耳中仍是令人不寒而栗:
“我虽不懂药石,却知道,有一种千金难求的大补圣品——白鹿血。传言,这东西一滴便可令人起死回生,不过此物可遇而不可求,多少王孙贵胄曾经为求一滴在黑市上一掷千金而不得。看这碗底的残留,这碗药里少说有一半的白鹿血,这若是拿到世面上,可是价值连城。”
哗啦——
红曦的话音刚落,旁边的多福腿脚一软险些摔倒,扶着桌边的手打翻了茶具,皱纹横生的脸上全身惊惧之色。
刚刚不觉,此刻多福再看床上男人那张惨无人色的俊脸确实呈现出灰败之色,显然已是弥留之际。
多福哆嗦的嘴唇六神无主地念叨:“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从白鹿血的药性便知这东西有多霸道,一滴就能起死回生,一碗就直接要人的命!
这是有人要害穆君逸的性命哪!
多福想不出,究竟是谁这么狠毒,利用太子受伤图谋害命。
虽然巴望着太子殒命的人数不胜数,大都只是在背后耍耍手段,谁也没胆量做的如此明目张胆啊!
蓦然,多福涣散无措的目光一凝,抱着最后一丝侥幸向红曦确问:“太子妃,您会不会看错了?!”
红曦微微摇头,她明白多福的惊慌,她的心情也同样沉甸甸。
之所以这样笃定,是因为她天生对血的气味极为敏感。
比如,上次跟穆君逸从黑风寨逃命到客栈,即使神志不清时,她依然对空气中漂浮的血腥气和咳声中,知道有人受伤吐血。
白鹿血的气味又比人或其他动物的血味道更浓烈,腥中带臊,她在黑市打零工赚钱的时候只闻过一次便终身难忘,这屋里虽充满浓重的草药味仍掩盖不了它独有的腥臊。
而采用大补法来杀人于无形,凶手的意图也绝非只是要穆君逸性命这样简单。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