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方正走的那一天开始,每晚我早早的拉上窗帘,伏在桌上写一篇又一篇沾满了泪水的文字。我不再对桂花树诉苦,我把心中的感受与想象糅合在一起,写进文章。有的时候,我会写一两首歌,然后以“午夜的灯”的名字发到天涯乐队的网站上。通常在两个月后,我就会收到他们的回信,在附件中,有已经被制作成了音乐的我的文字。
十九岁以后的岁月——方正离开后的岁月里,我的生活中再没有浪漫。我像一只丑陋的麻雀一样,庸庸碌碌地过着为了生活而过的生活。
二十岁高考,高考后的第二天,我坐着四位数的火车回到曾经熟悉的城市。在车站等候我的有苍老得让人不敢辨认的父亲,有出落得越来越耀眼的龙欣,还有一个久违了的人,一个我永远亏欠的人。
龙心笑着接过我大大的行李袋,“怎么样,还认得出来吧?”
我说:“龙心,你长出胡子来了。”
龙心摸摸下巴上的胡渣,道“太忙了,都没有时间整理,见笑。不过,我觉得还算比较有个性的,不是么?”
大家都笑了。一路上我和龙欣唧唧喳喳,上天入地的海聊。父亲在后视镜里端详他的女儿。龙心在专心地开车我们回家的会路过曾经给我留下无限回忆的学校。在经过校门的时候,龙心突然放慢了速度,回过头来对我说,“你知道吗,卢天华被枪决了!”
卢天华是卢志奇的父亲,是那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市长。龙心突然告诉我这个消息,吓了我一大跳。
“他在省里的后台倒了,他的丑行就都被抖了出来作为政治斗争的砝码。与龙在天的父亲有关的那个案子,我想你不会忘记吧。”
“是的,我这一生都不会忘记。”我说。我曾经发誓要用一生来诅咒卢志奇,现在,二人终于得到了他应有的报应,但那并不是因为我的诅咒,实施上,我并没有诅咒过他们什么,我曾以为我会,可是到中途我放弃了。龙欣温柔的首握住了我的。我看着她,我不是一个容易记恨的人,因为我拥有的爱,远远多过我所承受的恨。
龙心和老爸回过头来,看着我,我给了他们一个粲然的笑。
“龙在天父亲的案子也清楚了没,是卢天华抓他顶罪的。”
“啊?那卢志奇当初那么嚣张的对付龙在天?”
“障眼法而已。真是狡猾,让替罪羊的儿子和自己的儿子在一块儿,时刻监视他的一举一动,让在天相信他是可以之手这天的,如果想要自己的父亲活命,就只能满足他的要求。”
“难怪当初没有判死刑,只判了个无期。”
“是啊,看来他还是明白龙在天是个比他父亲更厉害的角色,他要用他父亲牵制他,不然他也会自身难保的。”龙心露出及其厌恶的表情,不再提卢天华的事情。
晚上,龙欣和我和衣平躺在大床上,望着天花板聊天。柔和的灯光将我们的表情映得如在梦中。
“你为什么不去找龙在天呢?”龙欣问我。
“不知道,方正走了以后,我就没有想过我要去找他。”
“你——真的那么喜欢他么?”
“不知道啊。”^_^
“你喜欢龙心,是吧。”
“是啊,早八百年前我就看上龙欣了,你才知道啊。可怜我对你表白了那么多年。”我一把搂过龙欣,揉搓她的头发。
“你知道我说的是谁,不要装糊涂。”龙欣的表情恨严肃。
我放开她,盯着天花板想了好久,我该怎么说呢?我爱不爱他,我也说不清楚。所以,我只能说“我不知道”。
龙欣没有再说什么,我听见她吐了一口气,我转过头看她,她的头上别着那个和我的天衣无缝的发卡。
“龙欣——”
“呃?”
“你有喜欢的人了么?”我轻声问。
龙欣苦涩的笑笑,“我不知道。”
八月,我想那边窗前的桂花树应该开了,如果我依旧在那边,我会站在窗口,让那沁人的香气将我浸透。如果我在那边,我能够透过桂花树的枝叶看见对面的窗,而透过那窗,又有些什么?午夜的灯光不再。
八月,是一个宣判的季节,对于我们来说,喜剧或者悲剧,在这个季节揭晓。龙心如愿以偿的进了他梦想中的中国第一学府,他即将远行。龙欣在家门口选了一个令人艳羡的大学。而我,什么也没有。没有任何讯息,我想我是不行了吧。最后,林琳打电话告诉我,有一张中专的录取通知书,上边有我的名字。
龙欣安慰了我半天,生怕我哭,不过龙心却告诉我,想哭就一次哭个够,不要把眼泪积攒到明天。可是我不想哭,真的一点也没有。我想这就是我的命途。我不喜欢学校的束缚,当初如果不是老爸老妈的胁迫,我恐怕连高中也不会去上。
我是个对生活没有要求的人,能活着就可以了。不用收谁的管束,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没有钱也没关系,饿上几天,感受一下社会底层人民的生活,说不定还能写出篇深刻揭露社会底层昏暗现实的檄文来。
我的假期在龙心远赴他乡后结束。
快乐的日子以时计算,不幸的日子用天计算,而我,现在正一年一年地过着平静无奇的日子。虽然平淡、孤单,但是惬意、自然。老爸老妈抖没有再限制我过自己想要的生活,老妈每个月寄一笔生活费给我,以确保我不会饿死。
方浩阳已经知道了我就是“午夜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