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早晨。山峰上红光万道,倾刻间旭日便跃出峰顶。
我伸伸腰,揉揉腰,打着哈气。东山的竹林传来小鸟的晨鸣。我想起竹林里的春笋,不由兴起挖笋的念头,因为米罐快见底了。
途经一片松林,树根下有朵朵色斑鲜艳的蘑菇,因昨夜的一场春雨,在晨风摇漾多姿。我细细地瞧着,禁不住采了半篮。蘑菇的鲜味,再加上春笋的香脆,啧啧,一天的美味。我愉快地想。
对于挖笋,我经验丰富。大部分笋尖露出地面的,都给村里人挖走,余下隐藏在地皮下的,就靠火眼金睛了。我研究那微微耸起的泥土,笋从下面向上冒,自然把泥土顶松了,这个道理大家都懂,但比感觉,谁也抵不上我。
半天工夫,我便挖出十几只了,几个村人不由眼红。
“妈的,二巴这糕子,想不到寻女人的手艺不赖,挖笋也是能手。”
我脸红,懒得同闲人一般见识,横了一眼,顾自回家。
走到半山腰,我听到身后轻微的破风声,不由头一歪。一颗石子从耳边擦着头皮飞过。
“那个?”
我恼怒地叫。环视着四周,除了草尖的露珠,偶然的鸟鸣,以及树叶随风晃晃的嗽嗽声,毫无动静。我晃晃脑袋,又走了几步。这时,脑后分明地剧痛一下,一个石子打中了我。我跳起来,放下竹篮,随手抓起一把石子,天女散花法向四周散了出来。
还是没动静。不过一丝轻笑声从身边的草丛处传来。我敏捷地抓起石子投去,隔了几秒钟,一个人影从草丝跃出,一边尖叫,“天杀的二巴,你打中蜂窝了。”
我定神一瞧,竟是娜花,她晃着二条辫子,一手提着菜篮子,神色恐怖地奔来,后面嗡嗡地追着一大群凶悍的长脚蜂。
我见状禁不住张口哈哈笑了二声,第三声却无论如何也笑不出了,蜂群转眼即来。我无奈,跟着娜花跑。长脚蜂报仇心切,穷追不舍。我几个箭步便越过娜花,跑起来,可是豹子的速度。娜花不由气急地叫,“等等,等等”我回头,见娜花嘴角肿起一个大包,不由嘿嘿愣笑一下。
娜花抓着我的手,“笑什么,傻瓜,快跑。”
娜花的手,软绵绵的,心头一荡,一股热气从心窝涌上来。一边跑一边心不在焉,飘飘然腾云驾雾般起来。
我被一块石头拌了一下,不由随势摔去,由于是个斜坡,娜花也被我扯着,失去平衡,两个人一股脑儿地滚到坡底的土坑里。
我发晕了好一会儿,回过神来。见娜花仰天躺在旁边,嘴角肿得更厉害,像挂着个小馒头,禁不住又哈哈笑起来。娜花坐起身来,心底恼火,受不了我的幸灾乐祸,腾出手,甩给我一个清脆的耳光。
我的笑声顿然哑了,神色默然。
“要你笑,都是你不好,打什么不好,打蜂窝,唉哟,我的腿。”娜花揉着脚,痛得泪花闪闪。
我起身扯开娜花的裤脚,只见娜花的脚踝,肿起包来。“咋办?咋办?你这个死二巴,这下你开心了,你得意了,害得我这般惨。”娜花说。
“谁让你用石子打我,再说,我咋晓得那边有个蜂窝的?”我分辩说。
“用石子打你,咋了?不行么?就看你不顺眼,一付悠哉悠哉的死相,瞧着就有气。”
我歪着头,眼角朝娜花飘着,心底暗想,自己莫是贱骨头,怎么娜花骂得越厉害,心窝却越是舒服。
“你不长眼么,那么分明有蜂窝,你却偏要朝它们打。”
女人不讲理的时候,没道理就是道理,我不作声,只是捡起两个竹篮,把散乱一地的蘑菇和竹笋装进篮子。娜花篮子里本就三只笋,我见自己的笋多,便把十几只笋都给娜花。
娜花冷冷地瞧着,不领情,哼了一声,说,“嗯,你那些花花绿绿的蘑菇,今天吃了,包你见不着明早的太阳。”
我说,“明早说不准是个阴天。”
“唉呀,你这人真是个笨蛋,随你去,”
娜花翻着白眼,挣扎着要起来,却因腰酸背痛,脚又肿,根本起不来。娜花气乎乎地朝我喂了一声。我顺从地应了一声,走过去,拉着娜花的臂膀,帮她起身,娜花扶着我,金鸡独立后,推开我,不料失去平衡,便要倒地。一旁的我眼明手快,一把抓住她,娜花全身无力,不由顺势倒在我怀里。
我温柔满怀,又惊又喜。娜花却又羞又气,嘴里骂着,“贼二巴,死二巴。”
我见她骂得凶,不由得放开她,错开一步。娜花脱出我的胸怀,却立不住身,一屁股又坐在地上。扭伤的脚又摔痛得钻心,身上的衣裳因为斜坡草尖上的露水几乎湿透了,真是狼狈不堪,又急又痛,禁不住哭出声来。
我见她哭得伤心,不禁慌了手脚,蹲在好旁边,轻轻扯扯她的衣袖。娜花越哭越伤心,忘乎所以时,竟一下子扑在我的怀里。我受了娜花的感染,想着自己多年遭的白眼和孤寂,也禁不住呜咽起来。泪眼迷朦中,见到娜花肩上单薄的衣裳,因潮湿粘在皮肤上,隐隐透出一条条深黑的伤痕来。
过了一会儿,娜花止住哭声,伏在我怀里仿佛睡着一般,一动不动。我也止着呜咽,呆呆地坐着。娜花肩上的伤痕,我用手轻轻地抚mo着。娜花先是全身一颤,接着又缓缓地松懈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娜花轻轻的从我的怀里脱出来,瞧了我一眼,脸色红通通,煞是好看。
“你哭什么,一个大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