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期末考试在一片冬日的肃杀中悄然结束，寝室里经过两天如火如荼的吐槽之后重归于寂静，王潇和林瑶已经在本地找好了寒假实习工作，因为离学校太远，她们已经在公司附近合租了公寓；李文文早在昨天就登上了会g省老家的飞机，今早发来一组抱着狗狗看电视的照片，羡煞宿舍一干人等。
等到她们全都来开后，我终于铺开超大号的行李箱收拾东西准备入院做流产。因为没有经验，我特意将网上查到的关于小产的注意事项全都烂记于心，其实是我不敢讲这些文字打印成册然后随身携带。
我将箱子放在提前预定好的酒店，然后独自去了医院，挂号的时候发现，原来每天有这么多人在这里做人流：在我之前，至少有十个与我年龄相仿甚至比我年轻的女孩子在等着，还有一对小夫妻在为留不留孩子的事情争吵着，这更让我觉得瞒着鹤起是明智的选择。
等待中若凡打电话来问我为什么放假没有回清水沟那边的住宅，我支支吾吾的找理由。
身后那对小夫妻声音开始失控，女方甚至在抽噎着控诉。
“这里是医院，禁止大声喧哗！”有护士过来厉声制止。
护士的声音似乎传进了电话里，若凡在那边也开始大吼“你在哪里？在医院是不是？不是说要一周后吗？”
“我临时改变注意了，所以……”
“你等着！”若凡没给我解释的机会就将电话挂掉了。
留下我怅然若失的站在走廊尽头，似乎，对若凡的愧疚比对鹤起多一些。
手术室里进进出出两番之后，有人念了我的名字。
而我，生怕若凡会突然出现将我拖出医院，又怕自己再多一秒的迟疑就会反悔，逃也似的冲进手术室，将自己毫无保留的展现在冰冷的仪器下。
打完麻药不久，手术室里又进来了一个看起来老成持重一些的医生，本来要给我手术的年轻医生赶紧打招呼：“主任。”
被叫主任的年长医生颔首，“这个病人有些特殊，我已经向科里申请了由我来手术。”
年轻的医生依言退到一边。
我不知道自己哪里特殊到手术要临时换人，不自觉的扭紧了手指。
“不要紧张，这只是个小手术。”医生轻声说，“放松，相信我。”
我努力让自己深呼吸，忘记自己此刻就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果然，慢慢的我就真的感受不到周围的存在了。
大约过了很久，隐隐抽抽的疼痛过后，医生冷静沉着的说了声“好了，可以出去了。”
我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似乎没什么变化，只有深深喘气的时候会有些丝丝缕缕的痛意，仿佛是一双小手在轻轻撕扯着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对于这个孩子，我终是造了孽。
推门出来，意外的，看到若凡。
她缓缓向我走来，鼻尖上还有一层亮晶晶的细汗，先低头扫了一眼我的肚子：“没了？”
我点点头，是的，没了，这个还没来得及到世上看一眼的孩子，安静地睡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就已经被无情的抛弃了。
“他离开的很安静。”
若凡脸上涌上满满的怒意，就像一只呲牙咧嘴保护幼雏的兽。
我转身，努力将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逼退。
“你看到了，我就是这样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的，那，我可以离开了吗？”
若凡没做声，我一步步离开，双脚似乎有千斤重，每一步都迈得那么艰难，尽管如此，我还是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待，这里。
我后悔了，出来的那一刻就后悔了，世上有什么是比一个自己的孩子还珍贵的呢？可是怎么办呢？已经没有了，此刻他已然化作了一滩血水。
我好痛恨自己，总是看不清自己，总是事后诸葛，等到一切都晚了的时候才发现一切都不是自己想要。
若凡随后跟我一起到了酒店，在我的房间旁边又开了一间房。
“我也不想犯贱来照顾你，可是不这样我会心里不安，就算是我不想。”她用房卡开门，一脚狠狠的将门踹开，“还有，等你好了，我一辈子都不会再见你了。”
我点点头，回了自己的房间。
随后若凡也来了我房间，并且在接下来的几天都是这样：我躺在床上，她进进出出收拾东西，还特意想酒店向酒店借了厨房来煎中药。
她不许我洗头洗澡，第三天我实在忍不住想趁她去后厨煎药的功夫麻利的洗个澡，结果刚把衣服tuō_guāng还没摸到莲蓬头就被若凡及时揪出了浴室。
她用檀木梳帮我梳头来缓解头皮痒，又兑了有些烫的温水来帮我擦身体。
我光着身体抱着膝盖坐在床上，任她用热乎乎的毛巾擦我我后背，吱吱的热气从肩膀处弥漫过来，渐渐湿润了我眼眸。
“那天……手术的时候……疼吗？”若凡清冷的声音打破了一室的宁静。
“还好，当时我有些害怕，所以没太多感觉。”
“怎么不告诉我？”
“没理由让你也承受这些。”
若凡停下来，“你把我当什么了？需要的时候一个电话叫过来，不需要了就踢开不理！”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知道的。”
“呵！”她把毛巾扔进脸盆里，重新浸透热水，拧干，开始擦我肩膀，“以后别这样了。”她说。
“好。”
我又在酒店里休养了几天，若凡一直也没离开，只是，话仍旧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