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婆,南京城里的顶级神婆,传说第三眼洞开,阴阳界横走,去趟阎罗殿就跟去邻居家串门一样畅通无阻,假如路上闷了随便抓个小鬼都能侃上半天。
谁家孩子丢了,谁家孩子丢了魂,谁的魂少了半边,但凡请得动区婆,区婆只需燃柱香,烧片纸,舞舞木剑念念词,嘿!跑丢的孩子一会儿就喊着爹娘,活蹦乱跳不知从哪里自己就跑回来;丢魂的孩子睁开眼就能背大段《三字经》;魂少半边的拍拍脑袋,智商据说还能“噌”地一下提升5个点!
区婆的名声越传越远,区婆的本事越传越神,区婆的价码也越传越高。未入小康中产的贫民百姓,家里遇点个小邪事,根本就别想去麻烦区婆。您要是拎个三五两银子过去,区婆门口排队请神的人都不带用眼睛的齐齐鄙视你!
哒哒哒哒……由远而近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个大约三十来岁长得虎背熊腰,穿着新青麻布制服的家丁骑着肥壮的白马扬鞭而至,火烧火燎地跳下马,既不拿号也不排队,无视众多愤愤的眼神,直接推门跨进屋内。
片刻功夫,家丁就从屋内出来,翻身上马,象来的时候一样火烧火燎地扬鞭离去。
几乎同时,区婆家一个七八岁的小童拿着一版木牌挂在门上,木牌黑字书写着:区婆外出,今日打佯。
排队的人群顿时炸了锅,家里若没急事,谁会大老早来这排队呀。得了,今天算是没指望了。
“刚才骑马来的是哪家府上的家丁呀?”
“盐商沈家吧。”
“不对,沈家家丁制服是酱色,两个袖子上都有缝上一枚铜钱,说是保财源广进。”
“那是知府王大人府上的?”
“王大人是清官,府上哪有这样的肥马。”
“你们太孤陋寡闻了,来人是王爷府的!没听说吗,王爷府这两天出怪事了。”
“咦,什么怪事?”
“听说王爷府里最乖谬的小郡主,前几日去后山打猎,无端一阵怪风刮过,从天下落下一片磨盘大的树叶,竟把郡主给砸昏了。”
“荒唐,树叶怎会有磨盘大?”
“这就是你没学问了,李太白有诗:燕山雪花大如席。燕山都有大如席的雪花,咱南京就不能有磨盘大的树叶了?再说了,假如树叶没有磨盘那么大,又怎么能把小郡主给砸昏了?”
“嘘,别说了,区婆出来了。”众人众说纷纭时,区婆领着二个小童从里屋急冲冲出来,三人身着奇装快速跨上街边自家马车,手下仆人挥鞭一甩,大车咕噜噜出街而去。
排队等候的众人一边散去一边感叹:有钱能使鬼推磨,有权能让磨推鬼。
“区婆已到府上前院。”刘总管恭恭敬敬地向王妃禀报。
“快带她去拾贝苑。”王妃沈蓉坐在椅子上吩咐,说完又不放心地叫住转身要走的刘总管道:“刘总管,你全程陪着,做事尽量、尽量要谨慎些。”
以前府上遇上说不清的邪事,都是请同泰寺的高僧上府做法事,消灾避祟。这次请神婆来府,实为非正途的无奈之举,也是其它两位妃子极力推荐。王妃风闻神婆作法时有诸多诡异非常之处,担心郡主贝儿会受到惊吓和伤害,所以特别交待刘总管一定要在旁盯视把关。
“是,卑职知晓。”刘总管再次行礼而去。
果果领着区婆一行三人由前院走向拾贝苑,刘总管带着二名下人、二名侍卫紧随其后。
区婆大约五十来岁,个头矮小,形容枯瘦,头戴鹰帽,脸涂五彩,身穿飘带裙,腰里系着九面铜镜,侧后跟着二位神童,一位手举剑、旗,一位手拎香袋,怀抱牛头鼓。
大夫刚刚来过,望闻问切施尽百般招数,也没有探明覃小贝究竟染患何症,脉象平稳,肺腑安康,面色红润,呼吸正常,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只得开了些安神丸让郡主服下,摇头叹息而去。
刘总管领着区婆进得拾贝苑时,服下药丸的覃小贝正四仰八叉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区婆进房后,一双鹰眼先将屋内上上下下左左右右认真仔细地探视一遍,接着绕着覃小贝的大床,前前后后转了三圈。突然从左边童子手中夺过九色彩旗,哗啦啦展摇一圈。右边童子见状,双手急拍腰间牛头画鼓,咚咚的声响正好配上区婆踏步的节奏。
区婆嘴里念念叨叨,手舞足蹈,片刻之后突然全身颤颤微微,双脚装了弹簧般上下窜跳,双手向空中抓扑,好象被看不见的神明操纵,又好象在与什么妖魔做生死搏斗,弄得房内人们都跟着身心紧张。
一柱香过后,区婆动作渐趋缓慢,终于慢慢停了下来。众人询问的目光投到她身上。
区婆慢慢睁开眼睛,出指掐算,叹口气后阴阴开口道:“郡主得罪的冤家真是不少啊。”
果果紧张追问:“到底都是哪些冤家,竟敢来纠缠郡主?”
区婆没有回答,反问道:“郡主近些日子,可有伤害到什么人和物?”
“那可多了,”果果回道,“不过,那就是它们的福气。”
刘总管迟疑了一下,说:“三个月前,郡主弄伤了一名下人,之后郡主还病了一个月。”
区婆道:“是了,受伤之人怨气甚重,怨气已结成怨灵,反复前来纠缠郡主。领我去看看那人。”
于是一行人,领着区婆朝王府深处下人居住的静音苑走去。
“就是这里了。”刘总管立在苑内南面第六间房门前说。
区婆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