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你……真的不肯救绝伦出苦海吗?”司空绝伦不可置信的问道。
“君不见,三界之中纷扰,只为天明不了绝。一念不生心澄然,无来无去不生灭。”
司空绝伦知道他的决定是自己不可更改的。
便落寞起身去收拾桌上残余。
释净川盘腿打坐在司空绝伦刚刚离去的拜垫上。
直到司空绝伦收拾完毕,躺在了床榻上闭目养神,沉静的睡去了,
释净川看了她一眼,闭上眼睛,竟不经意进入了她的梦里。
听到司空绝伦问道:“我不想走,我想留在这里陪你。”
释净川用心语回道:“净川独来独往惯了,不需要人陪。”
司空绝伦一个人长长久久的落寞着。
怎样也理解不了他这一世的孤寂。
“来生有缘总会相见的。”释净川看着她认真的说道。
司空绝伦抬头,眼中重新有了光芒。
“来生?为什么不说此生?为什么这么早就说起了来生?”司空绝伦问道。
其实他的心里很清楚,此生,在遇见她的那一刻,就已经尽了。
释净川睁开了眼睛,低头却看到了司空绝伦遗落在地上的发丝,他轻轻用手捡起一缕放在手心。
抬头对着面前观世音菩萨的画像,缓缓说道:“大慈大悲的观世音,弟子迷茫,可否为弟子解惑?该怎么做?该怎么做才是对她好的?改了她的命格,让她断了尘缘,还是让她回去,继续她的人世之苦,走完她的宿命?观音菩萨,该怎么做?”
观音像前的青烟缭绕,释净川的心依然一片迷茫。
又是一夜。
今晚释净川给她的是一碗安神茶。
吃完晚饭之后,司空绝伦很平静很安稳的睡去了。
他本不愿意对她做什么手脚的,想让一切都顺其自然,可是终究,他的宿命到头了。
释净川平静的走了出去,在院落中点起了一圈火把,而自己独自坐在中间,念着熟悉的经文。
突然说道:“施主,出来吧。”
禅院后面。
一身黑衣的陆离手持着白色的噬月剑走了出来,问道:“今夜,她这样平静。那昨夜呢?你们做了什么?”
释净川睁开眼睛,昨夜的暧昧之情一时涌上了心头,还有,那折煞修行的一个吻。
那般的缠绵,几乎要破了清规戒律。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释净川叹息道。
这一声叹息,激怒了陆离。他手中的剑再次指向了释净川,怒斥道:“我说过什么来着?不允许你碰她!你明明有办法可以控制住她,或者像今夜一样让她睡得安稳,为什么还要……”
“我与她前世本有一番机缘,今世相遇自是一番因果。施主不必忿忿不平,因为,净川的宿命,到头了。”释净川平静的说道。
“什么意思?我听不懂。”陆离说道。
释净川看着他缓缓说道:“我本是佛身,有一颗光明舍利之心。已是修行三世了,这一世若还能清修悟禅,便可成光明身,修身成佛。只是,现在不能了。我死之后,把我的心挖出来,入药为引,给她服下,关键时刻可救她一命。”
“你……”陆离迟疑了。他什么都不懂,可是,眼前的和尚居然要把心给绝伦。
“动手吧!把光明舍利心给她服下,这是我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了。”释净川说道。
陆离突然感觉到有些窒息。
他并不喜欢这个和尚的,他霸占了绝伦三天,他们都不知道做了些什么,陆离甚至是嫉妒他的,恨他的,恨不得杀了他。
可是此时此刻,他居然真的要他亲手杀他。
他却不想成全他了。
陆离皱着眉头叹了口气,突然问道:“为什么?你何至于如此?”
“前世因果种种,只在净川一个人的心里。施主无需多问,照做就是了,至于其他的一切,会有人让施主知道的。安神茶撑不了她多久,她醒了,一切都做不成了。”
陆离犹豫不决。
“动手就是了,我的宿命,施主无需自责。施主无心之心,杀人何须手软。”释净川说道。
他什么都知道,知道自己无心。
陆离闭上眼睛不忍去看,一把白色的剑影从释净川的胸膛穿肠而过……
月色如霜,与院中的这把剑交相辉映。
一圈的火把火光苒苒,却不及此刻倒在地上的释净川胸口的光明来的耀眼。
释净川倒在地上,身体内流出来的不是红色的血液而是犹如清水一般的液体。
他是那样的安详,唇边还带着笑。
似乎,是想起了几世之前,至少他还不是个出家人的时候——
当他只为忘川寺彼岸池的一只荷叶,那是一个六月盛夏。身旁的那朵开得茂盛的美艳荷花在阳光的照射下由自身生出了露水,沁人心脾,却滴在了这只荷叶上面。它抬眼看着那朵荷花开得那样娇艳,不由得也心生喜爱之心,便暗自吸允了从荷花上滴落的那颗露水,只觉得甜到了心窝里。
你给我了一滴露水,若有来生,我还你什么为好?
来生,你若是人,就伴我一世可好?
食言的人是他。
从那句誓言之后,他竟三世为僧,再不问红尘之事。
那一吻,是他还她的。
那自损梵行,是他欠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