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小黑语气温柔。
诗缠靠在他的怀里，缓缓合上眼睛：“因为从前的长生花啊，只是一颗种子，只有当我遇见了我的意中人，这颗种子才会……才会开出花来……”她唇边带笑，眼角却滑下两行清泪，滴落在小黑的衣襟上，转眼再无痕迹。
大火迅速烧到身边，小黑神色有些空茫，他抱着已经没有呼吸的诗缠，一言不发，愣怔着，任由火焰蔓上衣襟。
……
小蒲跟着女妖进了院子，奇怪道：“你不是说，苏怀已经死了么？”
“对。”
“所以你要给我们看他的尸体？”小蒲皱着眉头，心说这妖精不会也跟石九花一样，脑子不好使吧？
那姑娘走到房门前，回头看着两人，淡然道：“我想请求你们，帮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
姑娘推开房门，指着床榻上躺着的一个人：“帮我，把苏怀带回苏家。”
九花和小蒲探头一看，异口同声：“啊！真死了！”
那姑娘皱眉：“二位答应不答应？”
九花走近两步，低头看看躺在床榻上年轻人：面色如生，容貌和那苏忏着实有几分相似，只是五官更为柔和一些。
“这什么意思啊？你杀了他，又要把他送回去？”九花大惑不解。
“我没有杀他。”姑娘定定看着苏怀。
“哎，我说，”小蒲走到姑娘面前，“你要让我们帮忙，好歹告诉我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姑娘回头看她一眼，片刻，终于点点头：“也好，我就把我和苏怀的事情，都告诉你们。”说着将二人带到外面一个凉亭之中，请他们坐了，又泡一壶茶，继而便出神地看着庭前月色，似乎在想什么。
“哎，姑娘……”九花觉得她再不说话只怕要睡着了，忍不住出言提醒。
那姑娘也不看他，唇角微微上扬，淡然开口：“我从前是苏怀案上一方松烟墨。”
“墨修炼成精？”
“不，”姑娘瞥一眼小蒲，继续道，“我原是须弥山上一株松木，修炼千年而得正果。九百年前须弥神女堕入轮回，神山倾颓，我因此修为受损，不得化为人身。五十年前，松木被人制为一方上好的松烟墨，数十年辗转，最终到了苏怀手里。
“苏怀翩翩君子，有经天纬地之才。他用这方墨写他胸中抱负，上窥宇宙，下恤黎民。我变成他写在纸上的字句，我的魂灵也与他相通。”
小蒲恍然大悟：“就这样，你又幻出了人形？”
“嗯，”那姑娘点头，“我化为人形，对苏怀说了我的来历。没想到，他不仅毫不畏惧，更将我引为知己，还给我取了名字——墨染。我日日与他为伴，相知莫逆。”
“你们俩在一起了？”九花问。
墨染转头看着他，摇了摇头：“我和苏怀，是君子之交。”
“那你们还私奔？”小蒲大为不解。
“不是私奔。”墨染皱起眉头，“苏怀病了，是不治之症，药石罔效，唯有我能救他。但他的家人不许我带走他，我只好强行为之。”
“但他还是死了。”九花瞅一眼苏怀所在的小院，益发怀疑。
墨染点点头，叹息道：“苏家派了许多人来，我受了伤，有心无力。”晚风吹过园中修竹，发出沙沙的声响，更显清冷意味，墨染的长发也在风中轻轻飘动，如无根的苇絮。
“原来是这样……”小蒲不由感叹这世间的因果：苏家人本想救苏怀，却因此害了他性命。慨叹一句，又问墨染，“那你今后作何打算呢？”
墨染站起身来，面向九花和小蒲，郑重道：“没有今后了，我快死了。”
“什么？”九花一惊一乍，“你是不是受伤了？你别放弃治疗啊，说不定还能抢救一下！”
墨染不答，只继续道：“生死并不重要，我只是想再托付你们一件事。”
“什么事？”
“想必你们都听说过，世有长生花，生于须弥山，九百年前不知所踪。”格外严肃。
小蒲有些反应不过来，不由问道：“你知道那花在哪儿？”
墨染点头：“世人都以为，天下只有一朵长生花，却不知道，长生花花开并蒂，早已化作种子，藏在了两个人的体内。”
“藏在谁的体内？”
墨染道：“一朵能祛除魔性，我并不知道在谁的身体中，但我知道，那人方才死了，那朵花也落在了某个人的手里。”
“那另外一朵呢？”
“另外一朵，起死回生，”墨染一指自己的心口，“就在我的身体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