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迹擦去,陶鸣飞看到的是一张有着清秀五官的小脸,茫然无神的大眼睛,秀气的高鼻梁,薄薄的嘴唇有点发紫,脸色发白,那样子斯斯文文,有着一种读书人特有的气质,陶鸣飞暗道,这孩子身体瘦弱,又不是练家子的人,能在这冰天雪地的荒山里侥幸存活,确实不容易,到底是什么不幸的事情发生在他的身上呢?陶鸣飞虽有疑问,但不敢问,生怕再一次引发这个孩子激动的情绪。
少年忽然想到了什么,坐起身来,在自己的身上摸了个遍,终于,他长长吁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本蓝色封面的书,郑重地看了看,可能觉得没有损破,脸上露出了短暂的笑容,那是一种还带着孩子气的纯真的笑容,不过,便很快消失了。他将书重新放回自己的怀里,转头看着陶鸣飞,道:“老伯,我饿了。”
少年从怀里掏出那本书时,陶鸣飞眼疾得很,一眼便看见了那本书的名字:《诗经》,心道:这只是本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书,为何他却视如珍宝呢?可能是能留给他美好回忆的东西吧。听到少年的说话,笑道:“不急,我这就给你拿来,是我今天打的山鸡,现在要打只山鸡可真不容易,山里冷得什么动物都不出来了,就那些畜生出来害人,呸!”陶鸣飞说着话,从屋外捧进来了一碟肉,肉上还留着余温,这是他今天一早从附近打来的山鸡,刚才回到木屋时就顺便将它加热了一下。
少年见状,两眼发出了贪婪的目光,未等陶鸣飞开口,便迫不及待地从床上下来,跌跌撞撞迎着陶鸣飞走去,伸手去抓碟上的肉,肉一到手里,少年好像控制不住自己的动作,将肉猛往嘴里塞,两腮涨得鼓起,但仍然没有放慢动作,饥饿让他变得疯狂而失态。
陶鸣飞突然觉得一阵的心酸,看着少年的目光是同情和可怜,并没有说些什么,直到少年被噎着而不断地咳嗽时,才笑道:“慢点,别噎着了。”
少年斜眼看看陶鸣飞,竟觉得不好意思,尴尬地笑笑,他无法说出话来,因为肉已将他的口中填满,只有背过身去,慢慢咀嚼吞咽。
陶鸣飞没想到少年会有这种反应,心想:毕竟是个读过书的斯文人,这种情况还懂得要顾一下形象。
他自己读过的书不算多,所以对饱读诗书的人总有一种别样的感觉。
少年好不容易吃饱喝足,才恢复了原来的精神,对着陶鸣飞深深一鞠,轻声细语道:“真不好意思,给老伯添麻烦了,还请教老伯的大名。”
陶鸣飞心想:这应该才是他原来的模样吧?忙摆手道:“客气了,你就叫我陶青山吧。外面冷,你就在这里休息吧。”
少年千恩万谢,突然脸上一红,轻轻道:“原来是陶老伯,老伯,我有一事请求,还望老伯成全。”
陶鸣飞刚要转身离开,便回头道:“什么事尽管说吧。”
“我,我想在这里住下,不知,不知老伯可否收留?”少年越说越小声,生怕自己冒然提出的要求被一下拒绝。
陶鸣飞心道:也好,趁机问问他的来历。便道:“你要我收留你,可我并不知你叫什么,是哪里人,为何到这里来,又为何要在这里住下,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叫我如何放心收留你?”
少年沉思了良久,没有了刚才激烈的反常表现,看来已经完全平复了,但他心里作着十分痛苦的思想斗争,说还是不说呢,他的一双俊眉紧紧锁在一块。
陶鸣飞一摆手,道:“罢了,你不说我也不为难你。”
少年点点头,连声说着歉疚的话,又是深深做了个揖。
陶鸣飞摇摇头,道:“过了今晚再说吧。”他并不想强迫于人,那就给时间少年好好思考思考。
其实在他心里,并不是很想收留一个陌生的人,因为在他隐退江湖之前,就有许多人要向他学艺,报仇和比试,他躲进深山里,也躲过了许多纷争许多是非。但今晚这个少年出现得太过突然,提出的要求也出乎他的意料,于是有心要摸清少年的底细。
陶鸣飞和人相隔久了,有种想亲近的感觉,但又无时无刻要提防着,人的思想永远是这么矛盾。
这一夜,陶鸣飞夜探少年的卧室,少年睡得很死,并没有发现异常。
待到天明,陶鸣飞再去看那少年,却发现少年不在房里,心说不好,难道真让自己猜对了,那少年其实是想专门找自己的麻烦?
他闪电般地在每个房间里查看,仍旧没有那少年的踪影,也没有留下少年的气味,莫非他已经走了?
一个跨步,陶鸣飞来到门口,推开门时所看到的情景让他长吁了口气。少年静静蹲在门口外的侧边,任凭寒风在他身上狠狠划过,浑身不住的发抖,好像在想着什么事情,入神得连陶鸣飞站在他背后都没有感觉到。
陶鸣飞咳嗽一声,问道:“怎么不在屋里,难道不冷吗?”
少年一惊,连忙站起来,回身看着陶鸣飞,那目光忧郁而暗淡无神。陶鸣飞只觉得这个瘦弱的少年的身体在瑟瑟缩缩,如同一片枯叶,随时都要被寒风吞噬,突然心中一阵的痛。
少年开口道:“老伯,我不是坏人,我没有了去处,真不知要到哪里安身。”忽然双膝跪倒在地,连连扣了几个响头,“老伯,您就收留我吧。”头撞到地面发出咚咚的响声。
陶鸣飞没有拦阻他,道:“你若是不将你的来历说明,我是万万不能将你收留。”
待少年抬起头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