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絮一惊,差点忘记了自己是要去做侍女这茬,自然而然的应着道,“奴婢明白,奴婢名叫简絮。”
就当是演戏了。简絮想到。
仿佛看到她心里的不以为意和不庄重,李嬷嬷眼睛里微微划过一丝冷意,“这一声奴婢倒是叫的顺溜,以后可给我记牢了,若让我从你嘴里听到一个‘我’字……三儿——”
“来了!”李嬷嬷一声喊,旁边三儿立刻从厨房里拿出一节细细的竹枝恭敬的递到李嬷嬷手中。简絮瞪大了眼,她知道这滋味是有多酸爽,小时候可没少被她妈妈抽,打不坏却是疼到骨髓里。
见她变了脸色,李嬷嬷已心知其中知道厉害,因此她趁热打铁道,“记住!从今往后,你在人前就不再是‘人’,是一个东西一样物件!主子叫你往东你不能往西;主子嬉笑怒骂你都得笑脸相迎;主子赏罚都是天大的恩赐,你都得舒舒服服的受着。明白了吗!”
这什么破道理!简絮心里骂道,面而上还是老实的应下。
“这话给我背熟嚼烂牢牢刻在骨血里!”
接下来半年中简絮便深深体会到那段话的意思。。李嬷嬷为人严苛,一遍教不会就骂,骂不开窍就罚,罚还不听就打了!简絮没少挨竹鞭子,曾有一次实在受不了她便趁李嬷嬷不注意逃跑了,可是没跑多久就不知道东南西北,在外挨饿受冻一晚上,第二天才被那些农户找到半死不活的她给弄了回去。
“怎么样?还跑吗?”见面头一句话李嬷嬷就问她再跑不跑了。简絮被带回来时就开始发热生病,只是意识还算清醒,她不敢看李嬷嬷。害怕她惩罚她。
见她不说话,李嬷嬷将药碗递到她面前。想着还是小命要紧,简絮乖乖接过,一口接着一口的喝着药,金豆子就开始一颗颗往下掉,眼泪掉到药碗里也顾不得,也不敢吭声,自个可怜自个。
李嬷嬷站在一旁看着。谁又不是这样咬牙过来,如果只会自怜自艾,还是趁早死在外面的好。
“嬷嬷,这件事你不要告诉简席,好不好?”说要自由的是她,不争气的也是她。她小心的求李嬷嬷,怕简席知道了不再帮她。
“呵!”李嬷嬷收了碗冷哼一声,“你以为你为什么能这么快被找到?”
简絮心头一跳。她这话的意思是,她是故意放自己跑的?
李嬷嬷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若是这会你已经进了人家的门做丫鬟,你可想过你会有什么后果?”
“轻则被发卖,重则丧命。”简絮低着头默默道。
“好好学着,可再没下次了!”丢下这句话,李嬷嬷便拿着药碗离开了。
经过这一次简絮再没想过要逃跑。跟着李嬷嬷学了半年,简絮从此体会到为人奴婢的辛酸之处,受苦受累不说,还要时时讨主子的欢心。遇到一个好主子真是那些身为奴婢的女子的福气,若万一遇到一个不好的,挨打受罚都得打落了牙往肚子里咽,就如李嬷嬷那话说的,签了卖身契便等同于猪狗,一件玩意物件罢了。
“到了宫里,不该说的别说,不该听的别听,不该看的别看,凡是长个心眼。当年与我一同进宫的姐妹,前前后后认识的那些姑娘都死了。”李嬷嬷感叹一句,话锋一转又说简絮,“你要是能有我一半心眼我也就不担心你会出事了。”
临别的前一晚,李嬷嬷就这油灯一边做鞋子,简絮坐在她身边收拾包袱。简席来信,明晚就要安排来接她,公主和亲一切事宜都在准备中,等到中秋过后就要出发去朱国了。
“奴婢会小心的,尽量保住自己的小命。奴婢没有什么宏图大志,只要逍遥自在的活着就好了。”半年来简絮都已经习惯自称‘奴婢’了。
“我岂会不知你的想法,只不过这世间事怎能事事如你愿,你的心眼拿针都扎不出个来,到了那边我真怕你被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李嬷嬷老花眼,将鞋子拿的远远的端详上面的花样。
“奴婢有嬷嬷说的那么没用吗!再说奴婢都打算好了,到了那头就向公主求恩典,公主肯定不会在意的!”简絮心里想的好呀!到时候攒够了钱就出来做小生意,简席也答应她派信得过的人给她使唤,这日子想想就是美美哒!
“我看说不准!”李嬷嬷左右端看了一下,一口将线头咬掉,一双鞋子就完成了,“这双鞋子你带上,一路风尘,路也不好走,嬷嬷我也没什么给你的,赶在今天送给你正好!”
简絮握着李嬷嬷给她的鞋子,有些感动。方才只顾盼望着美好的前景全然忘了到了朱国再也不能回到这里来了。
“多谢嬷嬷!”简絮鼻子一酸,差点落泪。半年的相处,简絮也曾想过干脆留在这里算了,但是若是留在这里万一被人发现简家小姐还活着……简席自简絮离开一个月后就为“她”举办了丧事,基本上已经向社会宣布简家小姐已死。
“你不怪我这段时间对你如此严厉就好!”李嬷嬷感情不易外露,淡然的看着她。即使她想留下,也未见得李嬷嬷肯收留她。她曾有流露过这样的意向然却被李嬷嬷毫无回转余地的拒绝了。也许也是顾虑她的身份问题,也许是因为三儿一个丫头就够她操心了。
“严师出高徒嘛!”简絮麻利的收好了鞋子,背过身悄悄抹了泪花。也不知道自己何时才能安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