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恩时与吕婆只见这年老僧人行止怪异,匆匆下去又匆匆爬出洞口,跑出没几步便摔倒在地,二人不约而同上前扶起了他。
那老僧脸色死灰,却并非中了水银之毒,五根手指一下蜷缩成团,痉挛不止,一下双手相互抓挠,鲜血淋漓。二人不敢轻易触碰,找了根树枝扒开他手掌看时,俱已成了深黑色,原来那佛教圣物陀罗尼经被上竟然也染了剧毒。
“你是谁?”
“你们是谁?”
吕婆和老僧几乎同时问出口。萧恩时见他颌下无须,略一沉吟,忽而道:“我知道了,你是素常——不,应该是钱密使!”
那老僧显是颇为惊异,用手戳着他问:“你、你怎知道?”萧恩时道:“知道这里有宝藏的,除了密使大人,还有其谁?”
老僧暗淡的眸子盯了他半天,忽然大声咳嗽起来,嘴角流出污血。他明显求生yù_wàng极强,拉着他们不住道:“救,救我!宝藏分——分你们一半!”
一语提醒了萧恩时,急忙取出杨天意留下的那些解毒药,却不知该用哪种。吕婆失望道:“别找啦,没什么用。一时半刻的,上哪儿去寻大夫——嘿嘿,要是杨姑娘在,或许还有一线希望,可惜——”
“不,不!我不想死,你们一定要救救我。我钱受德熬了这么多年,不该死在这里……”这老僧灼红的眼里燃起了火花,势如疯狗般扑过来,一把抢过各种药瓶,打开便胡乱倒进嘴里。过了片刻,却毫无回转之象,心脉渐渐衰了。
吕婆见状冷冷道:“甭费劲了,看来你寿限已到,有什么话要留下的,就快说吧。”
“唉,是我命该如此。”老僧长叹一声,自知回天无望,想想又不甘就此默默无闻地死去,便断断续续地说了起来:
“我叫钱受德,原是房州太守辛文悦的门下谋士。因为写得一笔好文章,善出谋断策,又会几手拳脚,甚得太守信任。
“太祖皇帝灭了后周,姓柴的小皇帝和符太后被贬到房州。据说他们知道唐庄宗李存勖的藏宝之处,太祖便下令追查,符太后为保全儿子性命,果真交出来一张藏宝图。辛太守赶紧奏报皇上,太祖龙颜大悦,却下了道密旨,先将柴宗训母子俩毒死了。
“接下来便是要找个妥当之人将藏宝图送到京城。嗨,太守挑中了我,如今想来,也不知究竟是福是祸。
“我那时已年近三十,因家门贫寒,尚未娶妻,无儿无女。不合半路起了贪念,连人带图全躲藏了起来。后来才知道,辛太守为此丢了脑袋。
“我携图潜逃,很快便遭到官府全力缉捕,性命岌岌可危。当务之急,是先找个地方躲藏起来。
“洛阳帮的车老帮主,也就是车雄风他爹,是我的远房表亲。情急之下,我便投靠了他去。彼时搜捕钱受德的通告已遍布天下,车老帮主却甚么也没说,就将我纳入帮中,改名换姓,做了个账房先生。
“十几年过去,平安无事。我能写会画,洛阳帮中的一位年轻女弟子对我甚是有意,我俩便好上了。但我是戴罪之身,这株连九族的事可不便娶她,因此每当说起婚嫁之事,我便含糊带过。
“不料过了两年,她忽然对我说已有了身孕,不久生下个女儿。后来见我还是不肯将她娶过门,竟大哭大吵,一直闹到了老帮主那里。
“车老帮主大怒,依他看来,我既犯下死罪,便当老老实实地苟且偷生罢了,如何又作下如此孽缘?”
钱受德说着,灰暗的唇边浮出苦笑,“我为了开脱自己,一狠心,便挥刀自宫了。”
吕婆鄙夷地“哼”了声,将头转了过去,“臭男人,不要脸!”
“谁知那女弟子颇为痴心,大骂我卑鄙无耻之后,将眼泪一擦,竟横刀抹了脖子,却将那刚出生的婴儿丢在我的门前。唉,也许她想着就算我再不是人,再绝情无义,也不忍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下手。
“这事儿闹得沸沸扬扬,洛阳帮我是再待不下去了,又拖着个小娃娃,可怎么办?
“万般无奈之下,我来到了少室山,将女儿丢在了永泰寺门前。蒙福慈师太收养,长大后又为她剃度授戒,法名唤作慧心。”
这下连萧恩时也忍不住轻轻“呵”了一声。
“我自己到少林寺出家,假装又聋又哑不识字,一直被派在菜园子里干活,不与旁人接触。这正是我求之不得的,少林弟子数千人众,谁会注意到我这个不起眼的和尚呢?
“日子一天天过去,慧心也长大成人了。正当我自以为平安无事,预备瞅个时机将宝藏掘出,然后带了女儿远走高飞。我亏欠她母女俩这么多年,一心想让慧心从此以后跟着我,一辈子享尽荣华富贵,要什么有什么,才能弥补我心中的愧疚。
“不料那一日,车雄风忽然跑来找到了我,原来他爹临终之时,将这件事情全盘告知他了。车雄风说武林中已经有人盯上了这宝藏,到洛阳帮来索藏宝图,手段十分残忍毒辣,连他自己也差点死于非命。
“他反复追问此事,我又愧又恼又害怕,便约他半夜时分到后山钵盂峰见面详谈。我早已暗怀杀机,他却懵懂不知,趁着两人前后而立之时,被我在后脑上猛击一掌,顺势推下井去,怕他喊叫,又推了块石头下去。
“做了这件事之后,我自己也是心神不宁,尸体迟早会被发现,又想到江湖上那么多人在觊觎宝藏,万一顺藤摸瓜找到这里来,我这么多年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