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子凌大眼睛贼亮贼亮，接着话茬问：“那你什么时候才会有心情啊？”
伊藤南哲本来就烦，现在又被她百般纠缠，头疼得更厉害。不耐烦地挥挥手，“你下车，我想一个人呆会儿。”
“可今天还没有结束耶~”
“我明天一秒不差都补回来还不行吗！”该死，这个女人怎么一点同情心都没有，自己都烦成这样了，还这么步步相逼…
“你要干吗去？”
“兜风。”
“那人家也要去。”
“你…！”
眼看着再逼下去眼前这位就要气出内伤了，谢子凌才大把慈悲地说句正经话：“你这么一走，你的弟弟妹妹会很难堪的。”
伊藤南哲深沉的目光复杂地望向窗外，又不是我要他们来我这儿的。
谢子凌斜睨着他，仿佛看出他所想，讥讽地说：“你怎么不干脆说‘又不是我让妈妈把他们生出来的’~~”
“你说什么？”伊藤南哲瞪向她，眼里血丝和痛苦无所遁形，面色也因为激烈的情绪波动而变得扭曲。不知为何，这样的模样看在谢子凌眼里竟觉得脆弱得可怜。
心底某个角落莫名柔软下来，谢子凌难得用温柔地口气说：“不过，你这样想也没错，生不生他们本来就不管你的事儿嘛~~”
“不是的！都是因为我，你什么都不懂…”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那个时候你才多大，哪有能力左右父母..”
“就是因为我！我没有听话，所以妈妈才想找人代替我，我不够资格当长子所以她们才不得不找人来替待我…”痛苦地阖起双眼，呢喃般自我催眠着重复着。直到额头被人狠狠弹了一下，疼痛让他从短暂地混乱中解脱出来，怔怔地看着一脸瞧不起的谢子凌。
“我看你有空应该去攻读一下变态心理学，这么匪夷所思的理论你也能想到，亏你爹地放心把这么大的公司交给你打理。”
伊藤南哲将头重新贴到方向盘上，思维好混乱，头痛得快要炸了，他需要静一静。
谢子凌看着他，一丝细汗顺着发线倾斜而下，划入颈间。虽然将整张脸埋起来，但太阳穴上隆起的根根筋管还是可以猜到他此时剧烈的思想挣扎。
轻轻地蜷起双腿，谢子凌趴在自己的膝盖上，久久才自言自语般低低地说：“其实你妈妈也真够可怜的~~”
伊藤南哲身子一僵，随即微微颤抖着。谢子凌自顾自地说：“她费了那么多心思，宁可用自己的生命去换，才保住了那两个孩子…”
“闭嘴…”
“她的愿望从来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她爱的儿子能够快乐。可她却做不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的儿子天天被关起来学习，读书，上课…她觉得对不起儿子，作为妈妈没能给他想要的自由和快乐，所以她突发奇想，如果自己再生个孩子，那么是不是就会有人能帮他一起分担这一切压力和责任？她的儿子的束缚会不会因此变小？是啊，如果她的儿子再有个弟弟或妹妹，那么他就不再是孤单一人，他会有兄妹在身边陪着他，一起分担一切辛苦和快乐。她想到了，也做到了，即使最后丢掉了自己的性命，她也还是做到了。”
伊藤南哲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一声声隐隐的低泣从极力压制的胸腔里泄露出来。“可是，她的愿望却没有实现，她的儿子还是不快乐，更加的不快乐。不再微笑，不再抱怨，一味不停的努力，毫不怜惜自己的拼命，像给自己加上了沉重的枷锁，至此不再抬头。”
谢子凌缩了缩身子，显得很小，车子里的冷气让她不自觉地感觉到丝丝的冷。盯着自己的脚，谢子凌轻轻地对伊藤南哲说：“就是因为你总不抬头，所以你才会活在自己黑暗的世界里，就是因为你一直不抬头，你才不曾发现天堂妈妈哀伤的眼神。”
伊藤南哲的呼吸顿了一下，像是在等待着她的下文。
“她选择放弃自己性命而争取下来的，作为你的分担者和同行者而诞生下来的孩子，却被你一味无视了这么多年，你觉得你在天上的妈妈看到这一切时，会是一种什么感觉？会疯掉的吧，她的儿子还是不快乐，她拼了命做出的努力没有一丝的结果，你说她的一生是不是变得特别的可笑了？”
谁也看不到伊藤南哲此时的表情，宽厚的后背成了他的盔甲，挡住了他脆弱不堪一击的内心。
“其实你应该快乐的，你有个为你成熟，处处为你着想，甘愿为你放弃自己生命的妈妈，你有个为了不让你痛苦而将同样是自己亲生骨肉的孩子送到国外这么多年的爸爸，你有对从出生那天就失去母爱，又在襁褓中就被送到遥远的外国多年不曾回家却依旧爱你赖你的弟弟妹妹，你还有个为了给你一份完整无缺、不差于常人的母爱而终身未嫁一直守在你身旁的可姨…所以说，你是幸福的，富有的，你应该快乐的，你必须要快乐的，不然她们的存在，他们所作的一切都成了什么…”
时间仿佛就这样静止了，没有人再说话，没有人再动，唯一流动的只有彼此轻轻地呼吸和车里丝丝地冷气。
好久好久，伊藤南哲终于抬起头。他的脸色有些潮红，他的唇色有些苍白，他的眼角有些湿润。但是，他的瞳孔却很明亮，像清晨的露珠，像雨后的卵石，有种重生的力量。
转过头，谢子凌黑曜石般的眼睛同样晶亮。这是第一次，两个人认识以来的第一次，伊藤南哲毫无闪躲，没有一丝歧义地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