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从东升逐渐西落,身后打伞的小厮尽管双腿仍是站的笔直,但隐隐的,已经开始打颤,呼吸也跟着时有时无的轻微喘息。我知道,身后的那些大臣比起他来好不到哪去!只是看着我仍站在那里,也不好私自退下去,强打精神,陪笑着站在原地。
轻轻一叹,我的精心打扮在黄昏的日暮下显得有些萧条。
“今天你们都累了!回去吧!”
“陛下——,可你……。”
“我?!我只是在等待一个多年未见得老友而已,还有很多国事在等着处理!今天已经浪费了你们那么多时间了!总不得将全部事情都停顿下来等他吧!还是国事重要,回去吧!我在这里等着就好。”
众人面面相觑,古往今来,还未见有皇帝这样随意的。
只是七年来,他们已经无比了解了我的脾气,在劝慰了我几句之后,陆续走开。
皇帝,混到我这种地步的也实在是凄凉!
泄气的摘下额冠,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望着城门外的“惟余莽莽”,我的心情越发沉重,周怀英到现在都不出现,该不会是躲在了什么地方不想见我吧?!做人做到身边没一个交心之人,我还真是失败。
“陛下,还是回去吧!?周将军定是在路上什么地方耽搁了,他不知道陛下您一大早就在城门外守候了啊!”侍者轻声的劝慰着。
“你也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陛下!”
“回去!!!”我恼火。
啰啰嗦嗦没完没了!我做这个皇帝可不是为了来听他们将这个不行、那个不要的。做皇帝要有皇家的威严,可我孤家寡人一个,整个皇宫除了我一个人外,还剩下四十三个老太监,威严给谁看!?
“……是。”
接受到我身后方慕谨和邝胤的眼神,侍者犹豫了一下,抬着伞离开。
“你们怎么还在这!?”我终于注意到身后竟然还有两个人。
“同你一样!想看看传说中的英雄老人!……现在天下的文章日报中都快将他们在吐蕃的事迹吹成神了!照这么下去,老将军百年之后说不定也可以被那些士子供奉进学圣堂,像方成静大儒那样,在灵前摆一大块由你亲自雕刻牌匾!上书‘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句是好句,只可惜你的字太丑!上次你以第一次雕刻手生为由,总算蒙混过关去,这次呢?!你打算用什么借口?!”
我无语。
狠狠的一瞪一脸戏谑的方慕谨,知道这厮一直以我的一手丑字来拿我打趣,可是没想到,我现在做了皇帝了!他竟还没有放过我的意思。
“无妨无妨,军师一手丑字,整个军队中的所有将领们都知道!虽然偶尔会因为此而传达错意思,但现在想来,能获得军师的墨宝,可是一件十分荣幸的事情啊!”
一声朗笑自身后传来,紧接着,夕阳下,一位茕茕老者由一位异国少年搀扶着站在城门前不远的槐树下,拄着拐杖,佝偻着身体。
“周……。”
我“腾”的站起来,双眼不可思议的打量着前方的身影,脚下,却突然如灌了铅一般难以移动半寸。
“军师别来无恙?!”老者尽力的昂高了身躯。
“无恙……无恙……,老将军!”我情不自禁的向前扑去,却忘了迈开脚步,一个踉跄倒下,爬起,如孩提一般擦拭着满脸的泥灰。
“哈哈哈——,一见面,就行此大礼!军师真是折杀老朽,只是现在军师不比从前啦!现在,你可是皇上!万万人之上的帝国君王。老朽一介武夫,那勘陛下如此对老臣青眼有加。”在那异国少年的搀扶下,周怀英一步一步的走过来,脚步非常慢,每走一步,就好像在感受脚下的大地一般,小心翼翼。
“不,既然老将军一开口就叫了我军师,那我就永远都是您的军师!老将军……,他……他们呢?!”我不知如何开口,等了这么久,却只是见到了周怀英一人,我诧异道。
“不来了!出去一万人,回来的时候只剩下六十七人,加上老孔和我,死的死,残的残,埋在了异国他乡,骨灰却都已经带来回来!这次说是要来参见皇上,缺胳膊断腿的说是有碍观瞻,便推选了我做那代表,来跟您说一声——‘只要能回家,比什么都实在!’。”
我无言,胸口已是波澜起伏,摸了一把夺眶而出的泪水,深吸一口气,紧紧地拥住了周怀英。
“什么都不说了!既然你今天做了这代表,这拥抱,就是抱了你们所有人!说什么都觉得分量太轻,岂是一句‘感谢’可以囊括的?!老将军,是我……,欠了你们太多啊!”
“什么欠不欠的,当初出去的时候大家伙可是啥都没想,死的时候也痛快干脆,一心想要杀胡虏安定国家,可半点没有你的影子啊!哈哈——。”老人依旧还保持着军人的豪迈。
我点点头,一手拉上了周怀英,感叹。
老人不自然的被我牵着手,道:“长年在外,从商人的嘴里得知陛下将天下之利的井井有条,大伙都非常高兴!生逢明主,能够看着天下百姓过上太平富足的生活,死去的人,也能够瞑目了!听说陛下还在山海关那边竖立了一块英雄战士纪念碑……,只是不知我……。”
“将军放心,死去的战士每一个都是英雄。英魂留在外面的,在碑文上留下他们的名字,也好让后来的子孙们有个想念的地方!兵部已经将前往吐蕃的那些将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