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斥候喊道:“副队长,快过来看,确实是犼!”
所有人急忙围了上去,尸体已经被掏空了胸腔,从那独特的牙印和巨大利爪撕扯的痕迹上来看,没有精怪可以有如此的破坏力,确实是犼。大家立刻紧张起来,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异常现象,但是悬着的心已经放不下来了,大多数斥候们的警惕性是很高的,相柳劫决定进城找到姜广将军的府邸看看有没有什么情报。妖兽可精怪不可能是一瞬间到达并一举攻破城池的,从城墙和城门的毁坏程度来看,战斗至少持续了几天。
在城门口他们看到了很多百姓的尸体,好像是都要向城外跑去。相柳劫推断一个或者几个精怪族群连续袭击了阳翟几天却没有攻破城门,犼则趁着城中兵力全部集中在应对城外进攻的时候直接飞入城中。在守军抽调兵力迎击的时候,精怪族群再一举击溃守军,内外夹击才攻下这座城镇。
一向活泼的南宫文婷也安静了下来,就连背篓中的白狐也感受到了强大的悲凉气息,一动不动的从背篓的缝隙看注视着这一切。城内到处充满了死亡的气息,两旁的商铺依旧大敞四开,如果没有那一具具尸体,这仿佛还是一座喧闹的城镇。人们为了生计在劳作着,奔忙着。
男人想到家中的老婆孩子,再累也干得更起劲了。奸猾的小商贩蒙骗着从周围部落村庄中赶来的人们,哪怕多赚来一张兽皮,几斤野猪肉,也能让他们眉开眼笑的乐好一阵子。老人拿着刚刚捡来的柴火换了几个贝币,正想着这点钱够不够晚上买上一点点酒喝呢,盘算了好久之后还是决定存下来,老伴想吃肉想了很久啦,再过两天就够换只野兔什么的好解解馋。一个个社会最低层的劳动人民们也有着自己的理想和追求,他们在为了自己,为了家人,为了梦想不停的奔忙着。
战争来了,来的如此突然,令所有人卒不及防。在战争面前,他们耗无抵抗之力,一瞬间,只需要一瞬间,无数的梦想和追求都随着火焰形成的黑烟飘向空中,灰飞烟灭。他们不再需要为家人奔忙,家中也不再有人满心期盼的等候着他们的归来。少数人疯狂的野心促使他们不择手段的将乱世带到人间,无数灵魂在天空中呼喊,城中的天空中荡漾着一层薄雾,灰蒙蒙的,遮挡住了太阳,一片阴云惨淡。
枯赤的心跳已经接近停止,他一直在斟鄩长大,整天和一些官商弟子混在一起吃喝玩乐,何曾有机会见到如此场景。走着走着他突然注视着路旁一个孩子的尸体,那孩子倒在路边,背上一道巨大的刀伤几乎将他的脊骨砍断,可是他的手中依旧紧紧的攥着半块饼。枯赤缓缓的走了过去,没有人注意到他。斥候队长蹲下身子从那孩子手中拿过那半块饼,放进自己口中,那饼是如此的干涩,难以下咽,他家中喂猪的饲料都比这个好吃得多。枯赤狠狠的咀嚼着,这里面都是一些粗粮还混合了很多不知名的干硬物体。把饼艰难的咽了下去,眼泪再一次奔涌而出,在一声呜咽之后,他再也不忍耐了,这个圆滑的废材男子痛哭起来,他大声的吼叫着,泪水像潮涌般不停的流了下来。枯赤的双眼迷蒙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毁灭,只有毁灭,破壁残垣,火焰怒涌而过带走了这些人的一切,生活,梦想,感情以及生命,他们的灵魂在哀嚎。为什么,为什么自己要遭受这一切,苦难,贫穷,他们都可以忍受,却仍旧得不到生存下去的机会。曾经充满热血的身体如今一具具的倒在冰冷的地上,鲜血顺着各式各样的伤口中或缓缓流出,或喷涌而出,现在早已变得冰冷凝固,像一块块污渍,将大地染成了暗红色。
所有人都站住了,他们回头看着自己的队长,也忍不住流下了眼泪。相柳劫看了一会,走过去拍了拍枯赤的后背:“走吧,队长,我们还有自己该做的事情。”
枯赤渐渐将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他冲相柳劫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们先走,我冷静一下马上就追上你们。”
相柳劫转身就走,其他斥候也跟着他继续前进,几个人不放心的回头看了看自己的队长,这个身为斥候队长的人曾经带领他们在无数次探路任务中走散迷路,找不到自己的部队最后只好独自回到斟鄩,如果离的太远他们不确信队长能再和自己汇合。
枯赤站在那孩子的尸体旁边,慢慢的平复着自己的情绪。从前的他从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参加过一次战争,最多就是纠结一群人打打架欺负欺负人,因为几乎每次出征执行任务都会和大部队走散,等他们找到部队的时候,仗早就打完了。而且以前都是平息一些小部落叛乱和驱逐外来种族,从没有过如此惨烈的情形出现。他感觉自己变了,变得像相柳劫一样,强大,勇敢,冷酷,无情。他渴望力量,从生下来的那一天开始,他从来没有如此的渴望,他需要力量,来保护自己需要保护的人,消灭战争,摧毁所有妖兽。他不再想要继续懦弱下去了,枯赤看着自己瘦弱的手臂,攥紧了拳头“从今天开始,我不再是过去的我了,大夏,将由我来保护!”
许久之后,枯赤整理了一下衣服,擦干了眼泪,将那孩子的尸体依靠在门边的墙角上,才准备去和其他士兵汇合。突然,他听到身后响起了轻轻的脚步声,枯赤急忙转身,但是一柄大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霎那间,他的腿又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