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乡有句老话说过:师傅引进门,修行靠个人。
我不知道我的师傅是不是也是这么想的,但很明显他在这样做,在寄居道观的这些日子里,师傅从不过问我的任何事情,只是每隔一两天便出去帮人看看病——是真的看病,师傅说,每一个道士其实都会一点中医术,师傅的医术自是传自他的师傅,然后医术到了他这一代竟然开始发扬光大起来。
但师傅却跟我说,我没必要学习这些东西,因为我没有耐心,中医最忌讳的便是没有耐心。
道观里偶尔也会有人前来烧香拜神,这些人有的是本地的百姓,也有城里的有钱人,这些有钱人从不吝啬,往功德箱里大把大把的放着钞票。
师傅从不让我动功德箱里的钱,说这是给神灵的。师傅不在的时候我就是这里的道士,帮别人诵诵经递递香,也有些人看我这么可爱,会给我一些很名贵的东西,但我记着师傅说过的无功不受禄的话,也就一一推辞了。
就这样过着每日打坐诵经打着不太规则的太极的日子,时如流水般匆匆的溜走了,两个月后,我收到了家乡寄来的县一中录取通知书,以及中学第一学期的课本,另外还有苏圆圆给我写来的一封书信。
时隔三月,当再次看到苏圆圆娟秀的字体的时候,我的眼睛不由自得湿润了。只是苏圆圆并没有想象中的和我倾诉,而是用很平淡的语气,说着我走后村里发生的琐碎事情。
先是张寡妇家被烧掉的祖屋下挖出了不少财宝,如果换做是从前,大家也许分了就算了,张寡妇留大头,毕竟是她家的祖屋,大家拿小头。
但在我身上发生的那件事让大家打消了念头,经协商后决定交给国家,这算是我间接的为国家做了点好事。
其次是苏圆圆也考上了县重点一中,这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毕竟苏圆圆的成绩在班里一直都很优秀的。
再次是陈晓旭回到了老家上中学去了,这意味着以后我们很难再见到面,也意味着我们的童年从这一刻起已经一去不返。
最后才说道汪胖子,这家伙在我走后依旧死性不改,又去了十几里外的邻村去见传说中的鬼,结果当然是无功而返。
自始至终苏圆圆都没有提到说想我,像是临走前那一吻只是我的错觉,我隐隐感觉到我和她之间如同干涸的土地一样出现了条条裂纹,只差像东非大裂谷一样渐渐互相远离了。
……
傍晚师傅回来的时候我正在捧着彩色的信纸多愁善感,也许这个年龄段的女孩子应该都是我现在这副模样的,但我不是女孩子,我是个堂堂的男子汉,而且三个月的时间,早已经把我对苏圆圆的思念冲淡了不少。
师傅背了一个鼓鼓的蛇皮麻袋进了门,将麻袋放在空地上,直了下腰对我道:“两个月的时间你也学会了不少东西,我们在这里白住了这么久,也该为别人办点事了。”
其实两个月的时间,师傅一直在帮着这个村子的村民们做事,他这么说无非是要让我历练了。其实我很早就已经盼着这一天了,但我没想到会这么快。
我隐隐有些兴奋,师傅笑着摇了摇头。
六月初八,小暑。
这时候的气温已经随着蚊虫肆虐而逐日上升,傍晚的温度并不比正午的时候差,我只穿了一件背心,但热意还是沿着脚裸嗖嗖的往上传,我从房间里拿了一把破旧的蒲扇,看着师傅在不大的道观院子里打太极。
夕阳在云彩羞红的脸庞中渐渐隐不愿的从黑暗中露出仿佛带着醉意的微红面孔。
师傅收势吐了口气,抬头看着那半轮红月道:“这村子宋朝年间元兵南下时屯国兵,但元兵来势凶猛,屯聚在此地的兵马在一夜间覆灭,只有极少数人逃离了这里。那些士兵的尸骨无人埋葬,任由土豹豺狼啖食。士兵的魂魄无处归依,几百年来一直就游荡在这个村子周围。”
“但鬼物毕竟不属于这里,常年驻留在这里导致整个村庄的人身体状况都很差。为师前几日推演了一下,宋兵被覆灭的日子大概就在六月里的这几天。我们既然白住了别人的土地,总该要做点事情的。”
师傅从蛇皮袋里拿出一件崭新的灰色道袍递给我:“浩然,你这两个多月来也学到了不少,知道你的体质比较特殊,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其实早在跟随师傅走的时候我已经能猜到一些,但也只是一些,如今师傅忽然说起,我搬了个小板凳递给师傅,蹲在他前面认真的听着。
“阴阳眼这体质在上千年的历史里已经有太多的记载,但大多数的阴阳眼极容易在一生下来便夭折。这是命数,毕竟阴阳需要平衡,上天是不允许这一类奇特物种的出现而破坏这种平衡的。”
“然而总有人活下来,活下来的人其实是在偷命,你三岁的时候无意间开启了阴阳眼,那个时候你的身体已经出现了状况。你爹为此可是操碎了心,后来我想了法子将你的阴阳眼封住了,本想着等你过了三十而立了,阳气也足够充沛,可以将阴眼慢慢的消化掉,但命里注定你要干这行,所以祖屋里的老鬼才会引诱了你,导致封印出现裂痕而散掉了。”
“但是浩然,从来没有一个人在拥有阴阳眼的同时还会具有可以吸引鬼物的体质,我想你一定也困惑为什么一旦你开启天眼的时候鬼物会朝你游过来。其实这就和飞虫入眼一样,他们本不愿意进入人的眼睛的,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