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静悄悄的。
昏暗的房间里,事物若隐若现,看不出全貌。一张若大的床上隐约出现一个人的轮廓,一动不动,似以熟睡。也不知道是什么时间了,只见床上的人儿翻了个身。这才瞧见是个身材纤细的女子,女子似乎睡得并不安,她突然动了动,猛的坐了起来。
恶梦中醒来的掬心胸口快速的起伏着,心跳得异常的快,似乎就在下一秒就要脱口而出。她扫视了一眼昏暗的周围,发现这是一个房间,不设多余摆设的简洁房间。当这个房间的模样渐渐在自己眼里展开,她胸口又是一跳。
虽然昏暗中不足以让自己看清楚里面的东西,但她敢肯定,自己下床走九步左转,然后可以看到一间浴室,如果直走,离开房间再左转是客厅。掬心这样想,却不知自己真的这样做了。
她赤着脚,步出房间,左转果真看到了客厅。昏暗中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见她愣了愣。又转头看向右侧,右侧是餐厅,餐厅正中间放着一张长方型的大理石餐桌。掬心纤长的手指缓缓的滑过桌面,桌围放摆着六张椅子,整整齐齐的摆放着。桌上是一盆银边吊兰,跟两个杯子。抬起头来,桌子的上方是三盏层次不齐的欧式吊灯,其中还有一盏灯的灯罩破碎了,已经有些年头了。
掬心看着那盏破掉的灯罩,昏暗中脸异常的红。
这张桌子真是结实,灯都破了,它还完好无损。这样想着,掬心好似已经看到了当年纠缠在这张桌上的两条身影。
再往前看是一张琉璃台,台子上面悬挂着九个大小不一的高脚杯。掬心扯了扯唇,如果她没有记错,曾经应该是十七个高脚杯。另外八个……
掬心垂眸看了看自己的脚,流了那么多血——那时候怎么不知首疼呢?
这里还是跟以前一模一样,完全没有变过。
是这样吗?
看着眼前的一切,掬心突然有些怀疑。
她眯了眯眼,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转身朝客厅的沙走去。如果她没有记错,这里还有一样东西——
昏暗中她一点也不怀疑自己的记忆,伸手朝中间左侧处的缝隙中摸。可是——
摸索了半晌,什么也没有。
自己绝对不会记错。
可是明明就没有。
略有失望的坐回沙发中,掬心想,原来他已经知道了。
月光微洒的阳台上。
沈一棠身着单薄的靠站在一侧的乳白色窗帘旁,他双手环胸,单脚支地,似雕塑一般。一双漆黑的潭眸静尾随着掬心,一瞬不瞬。直到掬心坐在沙发里一动不动,这才走上前去。“你在找这个?”他声音低哑,是长久沉默后的浑厚。
突然的声音吓了掬心一跳,她猛的抬头,一个用封口袋装着的白色药丸出现在自己的眼前。瞳孔一缩,心直往下沉——他果然知道了。
“五年前你觉得不需要它,现在……沈太太,你觉得我会同意吗?”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重要吗?”
“……”
掬心只是看着他,并不答。
沈一棠随意的坐在掬心面前的茶几上,与她面对面。
窗外在下今年的第一场雪。
早已披上银白大地在微弱的灯光下折射出刺白的光亮,已经适应这样昏暗的沈一棠盯视着面前的女子。这个给了他无数幻想的女子,她燃起了自己对未来的希望与期待,也曾毁灭了自己一切的女子。沈一棠深吸一口气,低语道:
“因为这个东西,我以为我拥有了全世界,至少在那个时候。你可能永远不知道我当时的心理——在每一次激情过后我都不住祈祷,你一定要怀孕。我幻想了我的未来,里面有你。我开始计划,开始下决心。可是我没有想到,我画的蓝图最后成了一个笑话——你没有怀孕,而且还远走他乡。”
昏暗中掬心看不清他的眼睛,沈一棠的话没有责怪,没有抱怨,明明很平静,可是听在掬心耳里却觉得很委屈。她伸手朝矮几上的台灯摸去她想要看清他的脸,看清他的眼睛,看清自己当时做了什么。可是手刚伸出,却被了然一切的沈一棠一把制止。他的手很暖,很大,足够将自己的手全部包裹住。
“谢谢你!”
“……”
昏暗中沈一棠的声音低哑,很是好听。
“我很高兴,掬心。”沈一棠又看了眼手中的药丸,这才注视着掬心。“你能告诉我,你当年把它藏起来是因为想要跟我结婚吗?”
掬心一时无语。
她真不知道说什么,因为她觉得好丢脸。
“你想用我来报复他们,是不是?最后又不忍心伤害我所以才离开的是吗?”
面对他期待的眼神,掬心的心突然抽痛了一下。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当时为什么会将沈一棠买来给自己的避孕药藏起来,也许是他猜想的,也许不是。她那时还小,做任何决定都很冲动,根本不知道是为什么。
“对不起!”
“不!”沈一棠打断她。“我要谢谢你!”
“……?”
“真的!”
掬心看着那颗避孕药,朝着它伸出手去。这颗药对自己的的记忆太深刻了。她还记得那天当她跟沈一棠一同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他们都饥肠辘辘,饿得不行。浑身的疼痛跟饥饿的侵袭让她一阵阵眼前发花,她太饿了。这时身边的沈一棠一声不吭的起身,离开,再出门。掬心以为他去买吃的,可是左等右等,等他大汗淋漓的回来时,却是两手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