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庆之死死抓住缰绳,抱着马的脖子,闭着眼,一路狂奔,好几次都差一点摔下马背来。他心里一直在想着,当初马佛念说的是对的,不会点骑射的本领,连逃命都困难,现在要是杀出来三五个魏军骑兵,恐怕是在劫难逃了。
跑着跑着,那马也累了,脚步放慢了下来。陈庆之心乱如麻,也不知跑到哪里了,他回头四下张望,看见后面一群人持刀枪追来,心中一凛,两腿一夹马肚子,再次飞奔起来。难道真的有敌军追兵?陈庆之跑啊跑,一直跑到那马倒在地上,口吐白沫,起不来为止。
不行,不能停下来啊。陈庆之开始徒步往前跑。
这时那群人渐渐近了,看看略有几百号人。陈庆之心想,完了完了,搞不好今天真的要死在这里了。这时那群人中为首的驾马飞快跑到最前面来,对陈庆之喊道:“将军的马呢?”陈庆之一看,原来是马佛念,这才松了一口气,道:“马已虚脱,丢在路边了。”马佛念一听,连忙将自己坐下的千里马交给陈庆之,陈庆之看看后面其他人都跟自己一样,也已是步行了,心想,这么多人只有一匹马,这一跑起来,又要象刚才一样,只留下他自己了,太危险;再说,这一路过来,五藏六腑都颠得移了位,再骑这马,非得震散架了不可,就拒绝了马佛念,道:“马将军还是自骑吧,庆之宁愿与大家一同步行。”
马佛念道:“那既然我们只有一匹马,将军又不要骑,不如交于一人,让他先去前路打探,沿路报知各个关隘,彭城已然失守,魏军随时会南下,让他们做好防备,然后让有能力的各个坞堡再派人来接应我们,如何?”陈庆之道:“这个主意不错。”
于是,马佛念叫了一个叫胡乘的士兵,让他骑上自己的马,飞速地赶往前路,报告军情于各个军寨坞堡。而马佛念、陈庆之和这几百人,则一路疾走,向南方赶路。一路上,也有一些逃散了的梁军士兵见到陈庆之等人,便加入了逃亡的行列,队伍渐渐扩大到近千人。
这一路几个时辰的不停走路,让陈庆之又累又饿又渴,将士们也都走不动了,不得已,只好在一个村庄前面的路边上停歇了下来。
陈庆之和大家一样,坐在路边草垛下,怒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很多士兵口渴极了,纷纷跳到田埂上,探下身去,双手捧着农田里的水喝起来。喝着喝着,田里的水就被搅混了。陈庆之看着他们一副很解渴的样子,深深地咽了口口水,别过头去。
这时,他看到远处在农田的那头,有两三飞骑朝这边跑来,他们远远见到陈庆之他们坐在路边田间,一下子勒住了缰绳,让马停住,各各从马上跳下来,朝这边仔细地察看着。
陈庆之一看,心中慌张,连忙从草垛边站起来,道:“有人来了!”士兵们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几人几骑站在远处,正张望着这边。
“别怕,对方人不多。”一个眼力好的士兵索性爬上草垛去看。
“将军,那是我们的人!”士兵看清了远处那几个人的号服,跟陈庆之说道,并不停向那几个人挥手致意。
那几个人一看,互相交换了意见,再仔细看了看,然后再次跳上马背,向这边过来。
陈庆之连忙往前走了几步,来到人群的最前面。那几个人近前时,陈庆之才看清,带头的那人好象是军主姜桃。那姜桃骑在马上,也看见了陈庆之,喊道:“陈将军!”
陈庆之一听,顿时喜出望外,飞快地冲上去。姜桃将马停下,从上面飞身而下,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陈庆之面前:“陈将军!姜桃来了!”陈庆之一把扶住他的肩膀,两只眼睛里眼泪在不停打着转。但他忽然记起成景俊的话来:军中只流汗流血不流泪,这才勉强将泪含住,不让它流下来。半天,他才说出话来:姜将军,太好了......我以为今生再不能见到将军了。”
姜桃笑了笑,又正色道:“魏军攻进了土山大营,我军大多战死了。在混战中,我和他们几个杀掉魏军的骑兵,将马抢到手,冲出重围,侥幸留下一条小命。”
陈庆之端详了一下他们几个身上血污斑驳且被砍成了条条缕缕的号服,嗓子嘶哑地道:“为了让我等能活命,将军和这一千将士,不惜殒命沙场,誓死抵挡敌军。如此大恩,庆之不知如何才能报答啊?”
姜桃疲惫地笑道:“将军不必如此。身为军人,马革裹尸,殒命沙场,这是我们该有的觉悟。能为救出身边更多的战友而死,死得其所,又有何恨?咦,马将军呢?”他一面说,一面朝陈庆之身后东张西望。
“嗯?”陈庆之转头看了看,确实不见马佛念的身影。将士们也都左顾右盼。大概刚才大家忙着休息、喝水的时候,他就消消走开了。
“是不是马将军怕我们人太多,容易被魏军发现,才故意避开,单独跑掉了?”一个士兵道。
姜桃道:“他应该不是这种人,定是有什么事吧。”说完,这时他看见马佛念从后面的村庄走出来,手里头端着一样东西,“他不是来了么?”
马佛念端着那个东西,脸上喜滋滋地,慢腾腾地走到陈庆之面前。士兵们围上来一看,个个直咽口水。那是半碗黍米粥。
马佛念将它捧到陈庆之面前,道:“将军一路劳累,水米未进,先将它喝了,好继续赶路。”
陈庆之眼眶又湿润了,推辞道:“这是将军好不容易才从村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