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庆之率着懒散的军队来到虎牢关前。正好看见关门大开,两员将领带着近万士兵冲了出来。陈庆之抬头一看,关楼上还有两位将领在那里看着,知道门前这两位将领只不过是普通的牙将。
刁宣看见了敌阵中的白袍将军,便指着陈庆之道:“你是不是传说中的白袍将军陈庆之?”
陈庆之在马上谦逊地一揖道:“庆之不是传说,庆之是活生生的一个人,如今就在将军的面前。不知将军是何人?”
刁宣摇头晃脑,得意地回答:“我兄弟乃是河北青州一带大名鼎鼎的刁宣、刁双兄弟。”
陈庆之语气平淡地说了一句:“恕庆之孤陋寡闻,不曾听说过。”
刁宣的热乎劲儿仿佛被泼了一盆凉水,生生浇灭,腾腾冒起青烟来。刁双插嘴道:“休要与他斗嘴,快取他狗头!”说完,便从身边的小兵手中取过一支长矛,一甩缰绳,朝陈庆之面前冲过来。
陈庆之刚要作出反应,马佛念喊了句“杀鸡如何用牛刀”的话,便驾马冲了上去。那刁双见马佛念挡在陈庆之前面,向自己直奔而来,便索性挺矛朝马佛念刺去。马佛念马上跑到了刁双的面前,见长矛刺来,一个低头转身,避开矛头,从长矛低下钻过,将手中的钢刀抡向刁双,刁双连忙将身体往后一缩,并直起长矛格挡住砍过来的刀。马佛念又举刀砍向刁双的侧身,刁双下腰又闪过,回身后挺矛来刺马佛念面门,马佛念将脸稍稍一转,矛头将将贴着他的脸刺过去,他抬起另一只手,一把将长矛的一端抓在手里。刁双想将长矛撤回来,无奈马佛念力道很大,根本拉不回来。
刁宣见兄弟吃了亏,连忙抽出背上的弓矢,瞄准了马佛念,准备一箭射杀他。陈庆之远远看着,见他要下暗手,便也举起弓箭,对准了刁宣,一箭射向刁宣。刚好刁宣的箭矢被拉得满满的,即将要离弦,陈庆之这一箭,不偏不倚,正中刁宣的手腕,刁宣手上一痛,射出去的箭没了力道,也失了准心,斜着掉在马佛念的面前。
马佛念抬头一看是刁宣在放冷箭,怒气攻心,左手上用力一扳,刁双手中的长矛生生地被折断。马佛念右手的刀又立即跟进,朝着刁双探身一扫,刁双躲无可躲,直接从马背上翻落了下来。马佛念便将刀朝前面一甩,刀刺中了正好拔掉手上箭头的刁宣。刁宣也负痛倒地。几个小兵想来救援,却见马佛念驾马冲过来,又不敢动了。马佛念跃身下马,拔出刀来,再一刀就杀死了刁宣。那边刁双已被魏兵们拖拉着跑了回去。
关楼上的费穆见一转眼就败了一将又死了一将,心中很不服气,便要下楼去争斗。王老生急忙扯住他的衣袖道:“费将军,不可鲁莽行事,不如我们闭关自守。只要他攻不进来,便不敢跨过汜水去解救荥阳。”
话语刚落,就听见下面马佛念在喊:“你们军中,难道尽是酒囊饭袋,没一个能与老子打个痛快的?”
费穆一听,气血上涌,一把挣脱王老生手中的衣袖,怒瞪着双眼道:“那陈庆之施放冷箭,害死了刁宣将军。这口恶气,叫人如何咽得下去?”说完,便率着自己的部将们走了下去,准备出关门,来与陈庆之、马佛念他们斗个明白。
陈庆之只见其中一个主将走了出来,又带出来数千兵立于城墙下面。费穆从众多的魏兵中间走了出来,他跳下马,徒步走到两军的中间地带,举起手中的弓与箭来,对前面的陈庆之喊道:“将军自以为弓矢了得,可以随意用此杀人。今日费某倒想要会会将军,看看谁的能力更胜一筹。如果不幸有谁殒命于箭下,怨不得别人。”
陈庆之听他这么说,嘴角微微一笑,一甩缰绳,让马慢慢地走了上去。走到费穆前面,他示意马佛念退回去,然后也跳下马来,向费穆一抱拳道:“庆之不才,敢问将军尊姓大名?”
费穆轻蔑地一笑:“在下费穆。将军如果没有听过也不妨,南方人向来无知无识,如果能识得关东名将啊!”
陈庆之从容淡定地回答道:“费将军的大名,庆之当然知道。费将军卖主求荣,投靠了尔朱老贼,替新主人提了一个旷古未闻的建议,令魏人切齿痛恨:在河阴,多少大魏的达官显贵都冤死于野外,这事不都是将军向尔朱贼提起的么?”
虎牢关下的很多魏兵,听陈庆之这么一说,得默默地都低下了头。费穆被陈庆之揭了自己的痛处,心中非常不服气,连忙昂着头对陈庆之道:“将军原来是曹仲宗的部下,可知道那曹仲宗有一个族弟,叫曹义宗?”
陈庆之没有回答,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到底想说什么。
费穆道:“那曹义宗将军在荆州时,被费某抓了来,一刀给砍了!哈哈哈,痛快!”
陈庆之的脸上还是没有表情,手中紧紧地攥着雕弓。等费穆笑完,他语气平静地问:“费将军打算怎么来比箭?”
费穆道:“你我二人,各执三箭,与百步开外,互相对射,生还者为胜。”
陈庆之看着他的眼神,费穆的眼神坚定自信,似乎认定了陈庆之的箭术绝不如他。陈庆之想了一想,便说道:“好,那就一言为定。”
“好,够爽快。”费穆说着便转身要离开陈庆之,陈庆之又补充道:“但庆之有一个条件,就是双方必须骑在马上互射。”
费穆扭着头注视着陈庆之的眼神,从陈庆之的眼睛里,他什么也没有发现,没有自信,也没有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