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走茶凉。关戊江母子离开后,屋内立刻清闲安静了下来,萧织娘长舒一口气,回到桌边坐下,终于可以拿起筷子填肚子了。
几个丫头心内有事,皆不是该不该劝几句,果子悄悄捅捅桃子的袖子,让她拿个主意。桃子也是为难,见萧织娘不停歇的吃,便试探着上前道:“娘子,这菜可是凉了?奴去给您热热?”
“不妨碍,尽早吃完才有力气看她们斗,你们也去用饭。等着瞧吧,今夜的戏还未落幕呢!”
关戊江好不容易安抚住柳姨娘,一身疲惫的进冼竹院时,萧织娘这里早收拾好饭桌,她正倚在厚厚的软垫上,怠懒得慢慢缝着手里的活计。灯光晕在脸上,眉眼恬淡,让关戊江无形中也感到一丝安适。他放轻脚步进门,一边道:“忙了一日,终于可以好好歇歇了。桃子,快把你娘子常喝的雪露茶给我斟一碗来!这在军营里,少粮缺食的时候,最是惦记这个味!”
萧织娘不置可否,仍然专注于手头的针线,关戊江似是心情即好,话里甚至带着一丝调笑:“娘子躺的这般舒服,真是让我羡慕!今日忙的陀螺一般,终于能偷得一丝闲了。”
萧织娘眼角带着一丝揶揄,她道:“三爷莫不是以为今日的功课都完成了?哪里这般容易,这侯府里最不缺的便是人情,多少双眼睛都盯在您身上呢!除了高堂双亲,还有妻妾儿女等着对您哭诉相思之苦呢!您呐,还是打起精神吧!”
关戊江明显一顿,显是不曾想到这层,不过仍是硬笑着道:“今日天色已晚,想来他们也不会……”
“禀报三爷三奶奶,如画、若梅二位姨娘带着恭哥儿来请安了!”
萧织娘根本控制不住嘴边的一抹冷笑,关戊江尴尬的道:“都这么晚了,告诉他们不用进来了,有什么话明日也是一样的!”
丫头出去回话,萧织娘懒懒的靠在身后软枕上道:“妾身劝三爷还是见一见人比较好,不然这半夜的她们哭闹一气,明日我这善妒苛待小妾庶子的好名声,可就传遍侯府了~”
关戊江被挤兑的有些不耐,“你这话如何说得来?见不见是我做主的,如何会给你气受?”
萧织娘也不与他多言争执,只是安静地做着手里的绣活,还没缝上两针,门外就清晰地传来晨瑾的哭声:“父亲好容易回京,孩儿思念慎重,母亲如何这般狠毒,竟从中阻拦不让我们父女相见?父亲,父亲!瑾儿很是想念您啊!”呦呵,季氏手脚很快啊,一顿饭功夫就把她也送回来当枪使了?
关戊江皱着眉头,道:“何人这般喧哗?竟连我的话都不顾?”
萧织娘凉凉的道:“那是您的长女!您戎马塞外这几年,她的声音样貌也是一日一变的,您听不出来了吗?”
“妙儿?”
“妙儿这个名字妾身是不敢叫了,她这几日承欢在太太膝下,言行礼仪都由太太一手指导,过去那粗野的名儿没得再辱没晨瑾孙小姐的身份……好了,妾的话又多了,说多了都是挑唆你们父子情份,没得意思~你们叙旧吧,我先去歇着了~”
“织娘~”关戊江拉住她的手,道:“你是他们的母亲,小孩子家不懂事,你莫要跟他们计较~现在我已是回来了,一切有我在,这侯府的事定不会再让你多烦恼……”
萧织娘一声冷笑,她头也不回道:“三爷,你这话说的可真是清闲。本来今儿是你的好日子,妾身也不想把这没意思的话说出来,只是,从成亲至今,哪次你都会同我讲,莫计较,多忍让。这侯府里有多少腌臜事,您心里应当清楚!萧织娘出身粗莽,没那么大的胸怀,做不了您期望中的那个侯府三奶奶!”
“你这话是何意?我费尽千辛万苦闯军功,带来这锦绣家业,如今好声好气的同你说话,共聚天伦,你这么阴阳怪语的到底想要如何?”关戊江被激出怒气,手里劲道加大,勒得萧织娘手生疼。
她抬起头,看着关戊江黑亮的眼睛,丝毫不惧他的盛怒气势,道:“萧织娘无才无德,堪配不起一代将才,更已经忍受够了这侯府的规矩!之前因着天子在意,不得已熬在这府里,如今您也飞黄腾达,村妇愿为三爷腾出这正妻之位,以待佳人!”
“你!萧织娘!”关戊江怒到极点,扬起手便要击在萧织娘脸上。萧织娘哪里是个任他打骂的?也捏起了拳头,暗中瞄着他的下三路,随时准备反击。
屋里所有的丫头跪了一地,口口声声相劝,几乎被吓破了胆,果子哭着爬上前抱住了关戊江的脚,求他饶过。关戊江的手抬起又放下,举棋不定,看得出心中也十分犹豫。萧织娘感觉心口的气还没有出尽,讥讽道:“三爷,怎的在外面闯荡连胆气也变小了,要打还是要骂趁早划下道来,我若是怕了你便将名字倒过来写!别像个娘们儿似的,磨磨唧唧倒让人厌烦!”
桃子、果子同时哑声嘶呼“娘子,求您了,您就少说一句吧!”
外面适时也响起了瑾姐儿的声音:“你这个刁妇,如何敢辱骂我父亲?简直目无规矩,心思歹毒,父亲要为府里正清风才是!”
“都给我闭嘴!”关戊江一声暴喝,压下了所有的声音。他的神情似是很疲惫了,垂下双手,道“三奶奶今日累了,果子,桃子,扶你家主子去休息。今日的事,谁若传出去一个字,立刻撵了出去!告诉他们,这是我的话。”
丫头们齐齐称是,果子与桃子快速行动,几乎是半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