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天下赞,花落几人伤。
暮云归,西南暮氏族长第三子。暮氏一族原本是西南大族,却在几年前遭逢大变,家门被破,一夜之间一族数千口不分男女老少,尽是难逃厄运,除了早些年便消失了踪影的暮氏第二子暮云破,一族竟只剩下一个幼子暮云归。
谁也不知道少时锦衣华食却遭逢突变失去了原本理应拥有的繁华之后的感觉。本应该是欢闹于父母膝间的年龄,却要面对家破人亡的事实;本应该是衣食无忧的家势,却要为衣食而奔波忧愁。面对一切的一切,暮云归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
“吱呀”一声,破旧不堪的大门被推了开来。
空旷的大院里飘荡着肉眼依稀可见的淡红色煞气。横生的杂草已有半人的高度,遍布整个院落。杂草中间隐约有一条小路,只是杂草太盛,再加上院落繁杂难以分辨是通向何方。
十四岁的暮云归,长相很是俊朗,几年的磨难也使得原本羸弱的身体变得健壮了起来,只是此时皱着眉头不知再想着些什么难题,大门打开之后,也没有反身关上,就这样一步步的像内宅步去。
院落还是原本的暮家老宅,虽然因为几年的荒废早已变得破败不堪,但对于灾变之后仍生活在这里的暮云归来说,哪条路通向哪里,就算闭着眼睛也是能分的清楚。
“暮大哥,您回来了。”一个稚嫩清雅的声音响起。
“嗯。”应了一声,脚步不停,仍然向里走着。
少女约莫有十一二岁,穿着一身男孩的白色锦衣,乌黑浓密的长发简单的束在身后。皮肤犹如莹瓷,洁白中带着一丝的透明。只是在这之外,女孩脸上大半范围却有着一种紫红色的如同胎记一般的东西。被原本雪白晶莹的皮肤衬的更加可怖。猛的看去仿若鬼怪。只是如今少女也不遮掩,俏生生的站在门畔,清亮的双目凝视着刚进秋华院的少年。看着少年进屋,看着他将手中油包放在桌上,然后看着他步出院落向大宅更深处走去。因为知道一切的原因,所以少女只是站在门畔看着,除了开始的问候,便不再言语,一点都不奇怪少年异样的冷漠。虽然知道一切的原由,但每到这一天,看着少年这般,少女仍然会莫名的有些心疼。“是因为这世间也只有自己两人相互搀扶着前行了吧,害怕失去了他,更害怕再回到只剩一个人的生活。”
少女纤细如若最珍贵莹瓷般的手轻缓的抚了自己脸庞一下,在刚刚接触到脸上那带着凸凹感的印痕时,又如同触电般快速的抽离了开来。幽幽的叹了一声,视野中少年的背影早已隐匿在杂生的野草中,少女也收回了自己的视线。重新回了屋内。
暮云归仍然在向大宅深处走着,这条路他并不常走,每年也只会来一次而已。周围的红色煞气已经由淡红变成了深红。原本隐约可见的血煞到了这里已经成了雾气般的存在。煞气深处影影绰绰的,似有许多身影在远处看着向深处走着的暮云归。
杂草灌木越来越少,脚下的路也越来越好走。之前雾气太薄还不容易发现,现在已经能明显看出,周围红煞明显是避开了暮云归,而且就在这浓稠的红雾中让出了一条道路。暮云归自然知道这条道路通向的是何方,也知道那里正是自己要去的地方。
沉默的走着,一句话也不说,周围的红雾中已经能明显看出是存在一些幽魂鬼魄的。有些幽鬼自觉的一个个跟在暮云归身后向深处走着,而另外一些则在不远处观望。正常的幽魂是没有形态的,也不可能存有生前记忆的,魂魄中除了生的**只会留下生前最炽烈的执念。暮家大院的这些幽魂不但保有生前的容貌,还可能保存了些生前的记忆,显然不会是自然形成的幽魂。
暮云归一直往里走着,杂草早已经看不见,泥土路也换成了青砖铺地,不知绕过几座假山走过几次拱桥,暮云归背后密密麻麻的跟了最少几百个幽鬼,有老有幼、有男有女,鬼虽多却不显吵闹,大家都是默默的跟着暮云归向里走着,向那个既定的目的地走着,像是走向命运的归途。终于暮云归停了脚步,在一个松柏环绕的地方停了下来。
数百幽鬼也极为默契的一起停步,显然这般的事早已经不是第一次。
暮云归似乎在这时才缓过神来,茫然的双眼看着眼前那座由纯黑色砖瓦盖成的祠堂恢复了焦距,暮云归知道这是哪里,也不可能不知道,因为这是就是暮家的祖祠,也是每个暮家子弟最终会归去的地方。突经大变的那几天,失魂的暮云归在浑浑噩噩中硬是将暮氏直系子弟一百三十二个灵牌送入这里,所以对这里更是熟悉。
站定片刻,周围的雾气开始向四周散了开来,祠堂门口出现了一个红色人影。此时日头已经开始西沉,而那红色人影的面容也越来越清晰。越见清晰的面容上似乎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面容明显有些扭曲。而随着日头的西沉,他的面容越是清晰,同时痛苦却越来越少。
或许是几年前的大变带来的好处,如今的暮云归及有耐性。就在原地站定等着一切的开始。自己带着众鬼的到来包括祠堂门口的那个鬼的出现都只是为了那个仪式开始做的必要准备而已。
思绪转动间,暮云归看了一眼祠堂门口的红色幽魂,却正好对方也望了过来。双目只是对视一刹那,随后便又各自转了开来。
要怎么形容那双眼睛?在那双眼睛中似乎世界都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