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家宴
自从宇文老爷子宣布退出宇文家族的生意后，宇文家里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天这般热闹了。
年初时，宇文晋肖突发脑梗中风，本来神采矍铄的老爷子，一下子瘫在了轮椅里，在南方疗养了大半年后，精气神也是大不如从前。这次宇文家四代子孙齐聚一堂，一是给老爷子拜寿，二来也是各自心怀鬼胎，回老宅观赏一出宇文家的长子长孙和宇文政这只老狐狸争权夺利的好戏。
宇文政虽是目前的当家人，但毕竟父子之间主次有别，主宾席上座的位置自然是留给老爷子。宇文晋肖的新欢四十岁不到，年龄恐怕比老爷子的在座的儿女还要小，这些年虽然一直伴随老爷子左右，却是第一次跟老爷子一起出席家宴，低眉顺眼的样子十分怜人，推托了几次，最后还是老爷子发了话才肯入席，战战兢兢地坐在老爷子身边的位置上。周围一圈老爷子的成年儿女面对着这样一位指望着老爷子突然哪天驾鹤西去，等着分家产的年轻后妈，自然是看不顺眼，目光多是凶神恶煞或是不屑一顾。
宴席开始，所有人依次入席，从宇文政开始依次坐着大姐宇文敏、老三宇文京、老六宇文城和几个董事会掌权管事的第二代，唯独宇文政左手边的位置还空着。宇文家规甚严，就连座位次序也一向是按资排辈。老爷子携娇妻上坐，第二代的长辈们已坐满，有资格坐在他们那桌上的只有第三代中唯一钦定的接班人宇文迹，还有宇文家的长子嫡孙宇文里。
老爷子没发话，却谁也不敢动筷，可席上唯一的两个小孩子在一边小声吵闹，立刻被她们的父亲宇文凯轻声呵责。宇文凯是家族中已故宇文新的独子，堂表兄弟间中排行老二，前些年顶着家族中的压力娶了个女明星，一口气接连生了两个女儿，如今妻子又成功怀孕。他的那点小心思，众人心里都明白。老爷子心疼曾孙，刚要开口说不等时，宇文里姗然而至。
“各位叔伯，不好意思，路上有些堵，所以来迟了”
宇文里的声音在大厅正门响起，只见宇文里疾步向餐桌方向走来，连连道歉。
他很少穿的这么庄重，一身剪裁利落，紧贴却不拘束线条的深灰色西装，简单干净的没有任何花哨，里面是一件藏青色的立领衬衫，西装口袋上折着一条平行式与衬衫同色的方巾，好像一连几日的不眠，连下巴处也冒出淡青色的胡渣。眼角上的旧伤，令这个才二十五岁的男人看上去好像历经沧桑，比从前的那个沉默忧郁的少年更加锋芒毕露。
七年之别，他不再是所有人的印象中的那个宇文里。
宇文迹放下手中的餐巾：“这次因为你回来，家里人难得聚齐，大哥还真是不把长辈们放在眼里。”
这是成年后他与宇文里之间的第一次正面交锋。
宇文迹总觉得宇文里的眉宇间带着一种锐不可当的锋利，他表面上是和和气气的，笑容的背后像有一把刀子逼在他脊梁骨上，令他好生厌恶。
宇文里把手里的寿礼递给保姆后，笑着举起酒杯，当众一仰而尽：“我自当罚三杯谢罪”
叔姑辈的人同他客套地寒暄了几句后，再无他话。他们深知现如今宇文当家的毕竟还是宇文政，如果和宇文里走得太近，让宇文政心有芥蒂，岂不是得不偿失。就连宇文老爷子瞧见宇文里来时，脸上也没太欣喜的表情，甚至不比那几个打小也没怎么见过面的堂兄弟之间亲热。
宇文政端起酒杯朝老爷子贺酒，所有人也跟着起立：“爸，儿子这里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老爷子有点晃神，把宇文政晾在一边好半天，大女儿宇文敏赶忙上前轻声道：“爸，想什么呢，四弟给您敬酒呢”
老爷子这时候才回过神，摆摆手：“没什么，我呀就是看到阿里如今都这么大了，突然想起了你们的大哥，以前凡事都是他在张罗，也是他带头敬酒。罢了罢了，这人老了，总爱回忆过去的事”
场子一下子冷了下来，连宇文里也没有说话。宇文京也在旁附和道：“您别想这些不开心的事了，今儿个大家好不容易聚在一起，您给大伙儿赏个笑脸？”说着张罗着人一齐向老爷子贺酒。
四世同堂，五十几个人轮番上前给老爷子敬酒，场面别提有多热闹。老爷子一高兴，大家心里也跟着舒坦。
宇文里解开西装扣子，终于得空在宇文政身边坐下，温和地笑着喊了一声：“四叔”
宇文政捏捏宇文里的肩膀：“几年未见，又壮了不少！你小子不在的这些日子里，你母亲可是时常念叨你。”
宇文里面色不改，目光环顾一圈也没找到卫若仪的身影，这样也好，不至于和卫若仪当众上演一出母子团聚的虚情假意：“夫人最近还好？”
宇文政点点头：“你走后开始吃斋念佛，也算是落得清静。前些日子着了凉，头痛的老毛病又犯了，今天说什么也要下来见你，她身体实在撑不住，就叫我给拦下在房间休息了。”
卫若仪平日里深居简出，很少同宇文政一同出现在公共场合。想她也曾是b市的名门小姐，是个极要面子的女人，改嫁小叔这种为人不齿的事，她也是不愿被人在背后指点议论。他倒宁愿相信卫若仪是怕被人当众议论，而不是躲避不肯见他。
“四叔年纪也大了，凡事不需要亲力亲为，交给下面的人去做就好，多加休息注意身体才是真。”
针尖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