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矮胖的牛人拄着一柄长叉站在浓浓的黄色灰霾中，一动也不动，好像一段呆木头。
他面色蜡黄，头大如斗，头顶光秃秃的，两鬓却是非常浓密的黑头发，斜斜地向上伸展着，仿佛一对犄角。长方脸盘，鼻直口方，双唇肥厚。身高约七尺，横量也有七尺，上身十分壮硕，膀大腰圆，两条腿相对而言比较显瘦，且短得可怜，几乎只有整个身长的四分之一。从体型特征来看，他应该属于典型的秦川黄牛族。
长叉是牛人的标配，传说中的地狱使者牛鬼牛魔使用的就是两股或三股的“牛角叉”。那牛人拄着的是三股的牛角叉。
见到他时，我们已经在黄色灰霾中转了足有两个月——和在黑曜混沌阵一样，主观上走的是直线，其实一直在同一个区域内兜圈子。有差异的是：在黑曜混沌阵中，我还可以依稀感受到自己是被磁场误导，还能够把握自己的行走轨迹，但在这里我一直的感觉都是在向前，根本没有走上任何邪路。
不同于赤县的贫瘠，我们强烈感受到了前方的引力和灵气。然而笔直地走过去，却在不知不觉中走了弯路。
刚进入黄霾区域时，我们淡定前行，羊舌兰每三天子时发布一次探测报告：
“阿二台北偏西十二度，三百里……”
“阿二台北偏西十二度，六百里……”
“阿二台北偏西十三度，八百里……”
“……”
阿二台是我们进入黄霾区域前经过的最后一座山峰——羊舌兰在山顶开辟了一个小平台，设立了坐标，为感谢树人指路，特将其命名为阿二台。
气场探测表明，我们正远离赤县地界，顺利地向地狱进发。然而有一天，羊舌兰的报告出现了重复：“阿二台北偏东十八度，二千三百里……”
“三天前就已经走过了二千三百里，怎么还是二千三百里呢？还变了向？”长白说。
“老朽配黄羊双角大略只能探测二千八百里，可能是离得太远，加之此地黄霾太重，干扰了探测精度。”羊舌兰这样解释。这个理由连他自己都不满意，于是在第二日子时继续探测，结果仍然没变：“阿二台北偏东十八度，二千三百里。”
“引力在前，阿二台在后，方向没错啊。”羊舌兰迷糊了。
谋士如此，其他人更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能依旧前行。
“阿二台北偏东十八度，二千三百里。”接下来连续五天，羊舌兰探测的结果依然相同。
“怎么回事？是不是你的坐标点乱了。”长白嘟着嘴。
脚底是漫漫的黄沙，周围黄尘滚滚，根本就是一个无边无际的大沙漠。白天在太阳炙烤下，黄沙滚烫，黄霾也是热的，直教人闷热难当。夜晚则狂风大作，寒气逼人。日日如此，只有烈日和夜风，风干日燥，空气中几乎没有一丝水汽。猪族喜湿喜阴，对这里的干燥环境颇为愤懑，隐忍多日，终于发了回怨气。
“胡扯，坐标点怎么会错？洋大人亲手设立的，动了难道自己会不知道？你这样怀疑有什么目的？”巴风特厉声说。自本山矿场地坑出来后，他便时常对巴雷特、羊驼马和长白大呼小叫，言语中极端拥护康王与羊舌兰，俨然他们的亲信心腹。
“我只是随便说说。”长白低头咕唠。
“坐标点没错。”羊舌兰说，“我想，可能是进入了小世界，原点没变，坐标才没有变化。”
他这样解释很有些道理。我们如果是进入了小世界，那么无论这个小世界有多大，他可能都只是大沙漠中的一小片沙，我们就算是再走上几千几万里，只要没离开这个小世界，在大沙漠中的坐标就不会变。
问题是，羊舌兰的探测能够穿透空间吗？
“空间屏障必定存在，无法轻易窥破。然而，如果两极对接，磁场重叠，空间阻隔就不是问题。”羊舌兰说，他似乎清楚我的怀疑。
“专业、高深的探索，洋大人的尖端领域，小的真是闻所未闻。”巴风特说。
“继续走罢。”康王说。
于是继续枯燥的行程，正当我们以为是在小世界里瞎逛之时，羊舌兰的探测报告突然有了变化：“阿二台北偏东十八度，二千二百里。”
“怎么回事？走回去了？”长白忍不住发问。
虽然只相差一百里，但坐标出现变化表示我们很可能已经走出了小世界。可是为何离阿二台更近了呢？八成是羊舌兰的探测出了问题。
“引力在前，阿二台在后，方向没错啊。怎么回去了呢？”羊舌兰也不明白。
“继续走罢。”康王说，“总会走出去的。”
继续走的结果是我们离阿二台越来越近，明明是跟着引力向前走，明明应该离阿二台越来越远，但探测的结果恰恰相反，又走了七八天后，离阿二台只有八百里了。
“掏出来，放进去，又掏出来，耳朵都起了老茧。”长白手拿黄羊双角，口中嘟嘟嚷嚷。羊舌兰每日必有一次常规探测，气场特殊时加强探测，心血来潮时随机探测，黄羊双角拿进拿出，长白耳道开窍再大，也禁不起这样折腾。
“瞎埋怨什么！洋大人日理万机，下的是一盘很大的棋。你能够加入进来，打打下手，你应该感到很荣幸才是。”巴风特说。
“还要集水，看把我累的……”长白碎碎念，继续抱怨。
大家都不是常人，对水的消耗量不是很大，各人本命穴窍内还有一定的水储备。然而谁也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