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七回/暗举动伪言欺家慈/明作为诚心拜义母
王秉亭离开县衙奔东走,半路岔向南,马不停蹄来到棺材铺院落,令人四处搜寻,自己则疾步走入下屋,直接来到床前,弯腰看床底,只见地面平平整整,收拾得煞是干净利落。澄贵稍后跟进来汇报:“二伯父,院子里除了血迹,活人死人一个不见,连看家狗也没找到!”
王淙吩咐:“马上把那些不知内情家丁清至门外,让他们上隔壁挨家挨户打听,都有谁昨夜听见动静,何时发生?然后你们弟兄几个过来,把床底往下挖,看箱子还在不在!”
泥土填埋得并不实称,挖开后从下面抠出一个骨灰坛子,果然没有装金砖的木箱。坛口是拿破布封着,让澄信给一把拽掉,探胳膊进去,取出一张折纸递给王淙,展开一看,见上面只写了四句:“伙计带黄鱼,今晨都请走;是否登席宴,凭汝王氏口!”王秉亭抬起头说:“我们走吧,去找你们大伯父!”
王宅大堂,王堃与王尧听完老二简述,看过那张留言,王秉辰在地上踱起步,紧张地考虑接下来需要应付的局面。王淙见族长久不开口,就说:“起走棺材铺金砖,一定是澄鹤、鲁、韦三人里有人耐不住刑讯招供!我相信大子拎得清轻重,不会做出危及家族之事;鲁申和韦元尹久在王家,参与过众多勾当,一旦开口不知他们都吐露多少?”
王堃次子王澄荣说道:“棺材铺总共失踪六人,掌柜王原和俩护卫已经确定死在县衙,还有仨护卫上哪儿去了——都死啦?”
王澄贵:“这不明摆着嘛,不是死了就是被当成活刀子,没准儿何时在背后抽冷给俺们一下!”
王秉亭次子王澄庆:“要是我们抢自介氏的金砖还在就好了——此刻就不用忍受甄家要挟!”
王澄信:“那小女子倒好说,金塔之事如何处理,真要赔给他们吗?这两年家族生意每况愈下,今年到现在全部毛收入加起来,也不过折合六百余两金,这四尊金塔,统共可有六千四百两啊,上哪儿去筹措?”
王尧一时间也没主意,叹息道:“唉,王家以前还没有哪件事像今天这般,有如此多把柄落在别人手上!”
王堃停下脚步说道:“目前不是拿不拿得出问题——即便不算介氏黄金,先前取自新野邓家百五十斤、与取自雉县梁家百二十斤还留着,两厢加起来有两百七十斤,余下百三十斤,我们当下无论如何也凑得齐;现在是应不应该付的问题!——二弟,你怎么看?”
王淙:“如果我是甄家人,眼下王氏正随时面临一场危局,这个时候我绝不会在条件上作丝毫退让!”
王尧六神无主,也不管二位兄长爱不爱听,不加措词地开口便说:“当初就应当听从老祖宗之言——韬光隐晦,韫椟藏珠!还是她老人家有远见。甄家这个大马蜂窝我们就不该去捅!现在不但没吃着蜂蜜,还得连人带家当都赔进去。这可咋办!”
王堃不满道:“三弟,事已至此,你就别抱怨了。当务之急是把眼前难关渡过去!这样,澄贵,你领人跑一趟楝树坡白清寨,去将那个裴家侍妾取来,记得始终要把她眼睛蒙住,但须给予礼遇!顺便告诉他们当家,这一段时间躲藏好,绝不能抛头露面;二弟,你负责想法儿把邓、梁两家金子上印记去掉,并再筹措出足够数额。——看来这一次我们自己不出血是不行了!”
话音一落,堂上几个后辈全是一面倒地反对。王秉亭出言训斥:“都给我闭嘴,你们懂得什么!——趁现在甄龙骧、裴太守还没向本县施压,转寰余地尚且颇大;再说,给出去是应付形势,以后说不定还能找机会再瞒天过海拿回来。你们自己只要把份内事情办好,不出纰漏即可,其余不用瞎操心!”
王秉辰补充一句:“还有,若是老祖宗问起,就说我们已经收手,不再过问杨家堡一事。记紧不要说漏嘴,惹老人家光火!”
从宛城往双河镇奔丧的苗吴氏乘坐的马车,巳时到达织女津附近,遇上自涅阳迎过来的裴襄、甄窈、李定真等人,就于官道旁停下。裴襄爬进车厢跪于车板,冲着端坐车中、表情木讷的吴氏通通通磕响头,哭道:“奶娘,都是我不好,让阿俊单独送瑄子回山庄,累得您独子遇害。我辜负了你的养育之恩,我当不起你信任,我没脸过来见你,我——”吴氏拉住他手臂,一把拽过去搂在怀里,眼泪扑簌簌往下掉。裴襄仰起脸,任由她的泪水流到自己脸上,继续哭诉:“打今儿起,你也是我亲娘,我会代替苗俊孝敬您,伺候您到老,您百年以后我给您披麻戴孝送终!”
吴氏饮泣:“你快别说了,傻孩子,这件事不怨你!——我本就是个穷苦命,却遇上你们这户好人家儿,于是早前克死他先父,而今又轮到苗俊!我就不该赖活到现在,我要早死该多好,就能成全小俊了!”
裴襄打吴氏怀里直起腰:“您以后不能再说这样的话。只要我裴襄没落魄,我就让您后半生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等我将来有了孩子,我还会让您给帮带,让他们管您也叫奶奶!——我向苗俊尚未远去的魂灵起誓!”
裴襄随马车回到山庄,先上灵棚敬三炷香,陪吴氏在灵前呆一会儿,然后进庄子喊来管家稔[ren]叔。裴稔年三十一,原名不晓,去年领一个九岁女儿念昭到此,不久就被齐旃安排作山庄管家,内外全责。裴襄请他这几天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