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四回/痴情种偕白首遭拒/回归客过黄河难行
不大一会儿,刘瑄随苗俊走出山庄大门,站定冲众人鞠一躬。在场诸人等她直起身,都朝她脸上看,见其轻蹙眉头,表情较平时分外沉凝。邓少疆深情注视刘瑄片刻,将画轴交予身边一少年侍童,拱手开言:“娘子,少疆自七夕一别,茶饭不香,夜不能寐。如今只有不顾体面,不避安危,来求一见!”说完深深一礼。
瑄子打量一眼邓少疆,看到那一排跪地美人,脸色瞬间苍白起来。
裴襄说:“刘瑄,邓博士要领你走,娶你为妻!”
刘瑄红唇紧闭,低下头沉默不答。
裴襄目光一直没离开刘瑄的俏脸,对她的表情变化细察入微。这时走近前,认真说道:“瑄子,我裴襄终一生,能给你锦衣玉食,能给你安逸和美,能给你健康快乐;但我有了甄窈,就不能给你夫妻之名,不能给你全心全意,不能给你天长地久!——而这所有,刚才邓君已经承诺,他都能给你!”
刘瑄深吸一口气,开启朱唇:“那裴郎想奴怎么做?”
“攸关自己命运的决定权,我今天交还给你,你可自主抉择!”裴襄回答,朝她郑重点一下头,然后转身走远几步。
邓少疆面露喜色,眼含渴望地注视着刘瑄,期待她点头。
少女扬起脸,没看邓博士,而是看向李定真,又瞧了眼齐旃,才对裴襄说:“叫奴自己选,奴愿像现在这样,过一生一世!”
裴襄:“机会千载难逢,你要考虑清楚!”
刘瑄轻声道:“奴很清楚!——义父离开前,也特别叮嘱过!”
邓少疆一听,不禁着急起来,连忙道:“你长辈那里我可以登门去求——不知你义父是谁?”
李定真这时插口:“难得麟儿开口放行!你义父弘仁公那里,裴太守会去解释,现在只说你自己意向!”
齐旃也说:“做邓博士正妻,许多高门显族可是都求之不得,瑄娘万望慎思慎虑!”
刘瑄温婉地向邓少疆作一礼:“邓博士,未遂君愿,贱妾万分抱歉!”
刘瑄的坚持,让齐李二人都是惊讶非常。她跟裴襄时间不长,麟儿人还没长大,感情自然谈不上;放着这么个品貌相当、年轻有为的主儿不嫁,甘愿给人当丫鬟,真不知是怎么想的!
裴襄:“你现在不需要马上决定,回头再想想!”
刘瑄:“不必再想——奴告退!”回身欲进门。
“娘子请留步,我,我……”邓少疆失望至极,眼泪都快下来了。
李定真:“瑄子,机会真就这么一次!”
刘瑄转回头,目光扫过全场,神情前所未见之凄凉。她最后和邓少疆对视片刻,双眼渐渐潮红,颤抖了两下嘴唇,才张开口:“邓君厚情,贱妾无以为报!好叫先生死心——”她先吸口气稳住心神,一字一句说道:“奴此生,只属裴襄;若相逼,离开小郎,唯有血溅白石!——只能辜负你一片美意!”说完,返身入内。
齐旃不由看向李定真,正赶上李定真转过头来看他,二人目光在半空中碰出火花!
裴襄冲沮丧透顶的邓少疆说:“邓博士,依我看,你俩是真没缘分!再见!”然后头也不回也进门走了,把其它事情丢下不理。
李定真近前两步,温言相劝:“少疆君,还请稍安,感情事有时强求不得,再说天下间非只一朵红花,切勿因此丧失信心!”
邓少疆失魂落魄好一阵,才转念一想,把脚一跺自顾说道:“既然裴小郎君都已经许可,她何苦如此任意——我不会就此算了!”回过身一挥手,对仍然跪地未起的十女说:“都回车上去!”走出两步又停下,转身冲齐李二人一揖,“邓某失态,失礼之处请千万多担待。容某告辞!”
裴襄追着刘瑄背影进到寝室,见她坐于床沿,面色苍白,就走过去挨着她坐了,扭头看着她侧脸说:“你好像有什么事为难,说给我听听,也许我能帮你!”
刘瑄沉默一会儿,摇摇头轻声道:“没有!”
裴襄收回目光,盯着对面墙感慨:“我感觉吧,我与你某些地方类似——不管从哪方面说,有时候很难完全自己左右自己命运!”他直起腰,站起身说:“没有就没有!你不想离开就留下,我不会赶你走。今天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别放在心上!”说完入内去了。刘瑄犹在陷入思绪当中,过了很久才想起裴襄临出门前的话,颇感回味。
邓少疆过后将侍从舞女都打发回家,自己只带一个侍童留在双河镇,就在双河酒楼包一处套间,长期居住了下来。每天都会从他住处房间窗口传出琴声,委婉缠绵,如泣如诉……
这日,裴襄订做的女装送抵山庄,这是当初乞巧节上答应作为仨女参赛的奖励,他让人送去归云观。时坤道长正在看信,由甄窈父亲派亲兵从鲁阳关送至,他夫妻想念女儿,请求道长带窈娘过关上盘桓一段时间。三年前的冬十月初六,宗晓于边关产下一子,取名甄尚,如今快满三周岁,姐弟俩没见过几次面,几乎不认得姐姐。鱼雀女叫来琼英,吩咐她通知琼华和甄窈都收拾随身物品,准备一起出趟远门……
从薄骨律渡口东渡黄河,再沿官道往南行不上二百里,就遇上一处大镇——高平镇。秋八月下旬的一个晌午,镇子北门外的‘苗记车马驿’住进一大队骑士,人员二百多,马匹倒有四百余,在跨院辟出一整处院落供他们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