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小武松站在茅草屋前,轻轻推开茅草门扉,情不自禁地又心中一紧,有点大惊失色。师傅倒在地上,全身不停地颤抖。难道师傅也遭了妖魔的偷袭,身负重伤?小武松,一个箭步,飞跃过去,放下酒坛,一手托住师傅的后颈部,只见师傅好似全身冷得发抖,他的牙齿上上下下地打磕磕。小武松如泣如诉地问:“师傅,师傅,你怎么了?你受伤了吗?”
一通道人紧闭的双眼微微地睁开一道缝,望了一眼小武松,又万般虚弱无力,疲惫不堪地闭上了双眼,嘴中低声道:“小武松,你此个小兔崽子,你为何如此贪玩耍,到现在方回来,酒、酒、酒……”
小武松如梦方醒,倒了一口酒到师傅那微微张开的嘴中。师傅浑身一震,霍地睁开了眼,黯淡的眼中开始透出光彩。师傅的声音明显大了一些,连连嗫嚅着:“你个笨徒儿,快快地倒啊!”
小武松一时慌了手脚,霍地仰起了酒壶,那酒便哗哗哗地直往师傅口中倒去。师傅张大了嘴巴,咕咙咕咙地畅饮着。他眼中的光亮越来越亮了,渐渐地亮成了修道之人且道行高深者的那种锋锐精光,霍霍闪烁,如夜色中的猫眼,但透出的不是那种幽绿中夹杂的邪气,而是正气中透出的一种替天行道,唯我独尊、锄强扶弱的祥和锋芒。
小武松到底倒得太急促,师傅有点吞饮不赢,那白哗哗的、清香四溢的酒,便开始向师傅的脸庞上、脖劲下,流淌漫溢。一通道人的苍白脸色,渐渐红润,他嗜酒如命,一时畅快豪饮,忍不住嗬嗬地笑出声来。他终是呛了一口酒。要咳嗽了,却酒水堵住了喉咙,他只得迫于形式地闭上了嘴巴,闷声咳嗽一声。那一瞬,那哗哗的,清亮亮的酒水倒了他一脸。他闭上了眼,摇晃着脑袋,干脆就着那酒水洗个脸,洗了个头。
小武松望着师傅痛快淋漓的样子,情不自禁地,略带沉郁地开怀笑了一阵。杏花古镇的悲惨之事,始终如一块石头,压在他心头。
一通道人一个腾跃,坐了起来。他赶忙接过酒壶,痛惜不已地说:“幸好我的酒壶够大,要不然被你倒光了,那又没得喝的了。”
一通道人端坐着,慢悠悠地小口品饮着那美酒,一幅陶醉的样子中,透出对酒的百般珍惜。他像枯木逢春一样,那酒恰似那上天神仙酒的甘霖琼露,他饮而复苏了,生命恰如吐出嫩绿的叶片,重新焕发出生机。
一通道人,双手端着酒壶,像是捧着一个价连城的天地至宝,低头向那酒壶中望了一眼,仰起头来,有点懊悔不已地说:“刚才太冲动了一点,不该那般奢侈地以酒洗脸,真是太浪费了,小武松啊,你不可对李杏花的妈妈说我以酒洗脸啊!说实话,她酿的酒,那是百年难得的好酒啊,我想要是给她更好的酿酒材料,她只怕酿的酒,比王母娘娘寿宴上的酒,一点也不差,绝对毫不逊色,豪不逊色,只怕那些神仙饮了,也会对此酒情有独钟,感叹其别有风味。”
小武松有点迷迷登登,心驰神往地问道:“天上真的有那么多神仙,一起参加那种蟠桃宴,寿宴吗?”他说着,向高远深邃的,月光清辉遍洒的天空望了一眼。
一通道人放下酒壶,搁在盘起的双腿上,庄重地正色道:“小武松,你个乖乖,你还怀疑什么,天上有众多神仙,那是确凿无疑的,要不然千万年来,民间祖祖辈辈传说那么多的神仙如何从凡人修仙,终成正果的故事?你当那都是空穴来风啊!事必有因,其中自有修真修仙的真相。”
一通道人突然有所觉察,伸鼻子到小武松身旁嗅了嗅,有点奇怪地闪动着一双精光闪闪的眼睛,爱徒心切地像要审视到他的心中,低沉地询问:“你身上怎么有狐仙味,是不是遇到了什么美丽娇媚的女人?”
小武松吃了一惊,讨好地笑道:“师傅,难道我在路上会遇到什么人,你也能掐会算地算出来了?”
一通道人一脸的严肃,正色地说:“我不是算出来的,我是凭自己的道行法力细察出来的,你别给我打差,忘顾左右而言他,你快说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妖艳无方的,那样望人一眼欲丢魂的女人?”
小武松对师傅是发自内心的尊敬又尊重,自幼与其相依为命,那是胜过亲爹娘的亲情,外加胜过血浓于水,赤胆忠心的师徒深情,小武松便一五一十地将路遇兰花狐仙的事说了,他分辨道:“师傅,她只说她叫兰花,她那么清纯美丽,虽然她化作一道白光,缠绕着我,一起飞升九霄,应该不会是狐妖吧?”
一通道人不可置疑地略带几分威严地说了句:“连师傅的话你也不信了吗?”
小武松却忽然整个人一沉,好像沉浸在巨大无边,难以自拔的悲伤里。他再也忍不住,黯然忧伤地哽咽着说:“师傅,此等都是芝麻绿豆的小事,以后再说也不迟,现如今,杏花古镇发生天崩地裂的大事了。”
于是,小武松一五一十地把杏花古镇发生的妖魔大劫,前前后后地向师傅讲述了一遍。
一通道人静默地听着。他的脸上涌起越来越多的凝重,那饱经沧桑,布满风霜的皱纹中,隐隐地透出锋芒渐露、肃杀冷索的杀意,那是正必胜邪,除恶务尽的绝杀之意,必欲杀之而后快。
小武松讲完,一脸的沉郁悲伤之色,久久无言,呆呆地凝望着师傅。好像他心中的苍凉,生命中的苍凉,与茅屋外那茫茫无边的月光、夜色的苍凉融成一